青雲宗內,氣氛凝重。
護宗大陣開啟,陣光照徹不夜天,群山低低嗡鳴,飛鳥驚躥,遍地蟻蟲。
消息靈通的知道是老祖受傷了。
消息不靈通的都在瞎猜老祖是不是死了。
人心惶惶,百獸不安。
陸星沉疾步回到自己的居處,隨手抄起桌案上的茶盞痛飲一口。
察覺不對低頭一看,茶盞裡飄著一隻淹死的蟑螂。
“噗——”
近日當真是諸事不順。
他抬起手,連杯帶水扔出窗外,重重落坐桌案旁,攥緊手掌,眸光不住閃爍。
怎麼會出這種事……老祖,竟然受傷了……
那可是一位突破了化神期,修為已至洞玄之境的大能!青雲宗十二峰,便是老祖在數百年前持劍親手辟出。
陸星沉想象不出那該是什麼樣的壯闊景象。
“強如神仙的人,也會為人所傷?收徒之事,也不知要等到何時。”
他連連搖頭,唏噓不解。
感慨片刻,思及自身處境,不禁暗自抿緊了雙唇。
不管怎麼說,拜入老祖門下,必是自己此生最大的機緣,絕對不容錯失。
近來諸事不順。
一切的錯誤,似乎都是從那枚心藥開始。
他傷了謝扶玉的身,也傷了她的心。
自那時起,她就與他生分了,再也沒吵沒鬨,好像換了一個人。
從前無論再怎麼生氣,她也不會在重要的事情上麵拎不清。
忽然之間,醍醐灌頂。
他想通了一件事。
“她把劍意給彆人,不是任性賭氣,而是……報複。”陸星沉呆坐半晌,唇畔浮起苦笑,“報複,她在報複我。”
“是我活該。”
也是時候讓一切回歸正軌了。
陸星沉眉心緊蹙,暗暗下定決心,起身,提步,行向客院。
*
蘇茵兒開門時嚇了一跳。
她望向這個形容憔悴,眉眼凝重,雙肩染了風霜的男人。
心中不禁一咯噔。
她忐忑迎上前:“表哥……你怎麼站外麵,來了怎麼也不敲門?”
陸星沉並不看她。
他低垂著眼,嗓音很硬:“我來拿回扶玉的心藥。”
蘇茵兒驚了驚,不自覺抬手掩住溫熱的左手腕。
心藥留在她身上,她自然能感知到它有多好。
這些日子,她的皮膚肉眼可見白嫩了許多,嗓音也變得潤澤婉轉,一些煩了她很久的小毛病都消失無蹤。
蘇茵兒強笑:“怎麼這麼突然……是謝姑娘又生氣了嗎?”
陸星沉心說:不關她的事。
他遲疑一瞬,沒直說,隻道:“你準備準備,我在附近鎮子給你買了一處房屋,置了些田地鋪子,你下山之後,不用擔心生計。”
“表哥?!”蘇茵兒掩唇驚呼,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你在說什麼啊?你、你要趕我走?”
陸星沉硬下心腸:“你留在這裡,不合適。”
蘇茵兒站立不穩,身軀斜斜倒向一旁,勉強扶住了門框。
她仰起臉,泫然欲泣:“表哥……你可是,厭了我?”
陸星沉搖頭:“不是。”
“那便是謝姑娘了。”蘇茵兒悲苦地笑了笑,“表哥,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不惹謝姑娘討厭?”
陸星沉一時無言。
謝扶玉討厭蘇茵兒,這毋庸置疑,實在沒有必要強辯。
“不怪你,彆再想那些了。”陸星沉道,“先把心藥還給她。”
蘇茵兒淒楚點頭:“嗯,好。”
她垂眸望向自己左邊手腕,心藥是一團溫熱柔潤的光,正在那裡微微跳動。
“表哥我……”
“怎麼?”
她小心翼翼瞥他,見他神色冷硬,毫無轉圜之意,心下不禁一酸:“我、我不知道怎樣把它拿出來。”
陸星沉頷首,並指蘊起靈氣,點向她的手腕:“可能會有些疼痛,你忍一忍。”
她咬唇:“嗯,拿去吧。”
就在他的手指將要觸到她肌膚時,一道身影撲上前來,“嘭”一聲撞在陸星沉腰側,打斷了他的動作。
“不許動,那是我的!”
陸星沉低下頭,隻見蘇家寶氣勢洶洶地橫眼瞪著自己,一副小霸王模樣。
他蹙眉道:“什麼是你的?”
蘇家寶哼道:“我姐說了,心藥是我的,誰也彆想搶!”
陸星沉有一瞬愕然。
“阿寶,快彆亂說話呀!”蘇茵兒趕緊上前捂住他的嘴,“表哥你不要誤會,我是讓阿寶好好修煉,修好了,將來什麼都會有。”
蘇家寶嗚嗚踢著腿掙紮:“就是……我的……叫他……滾唔!”
陸星沉煩不勝煩,冷冰冰盯了蘇家寶一眼,揚手點在蘇茵兒腕間,逼出了心藥。
“啊……”
她的嬌呼聲被蘇家寶的吵鬨蓋過,陸星沉沒回頭,握緊心藥,大步離開。
*
陸星沉前來歸還心藥。
扶玉懶得理,讓狗尾巴草精自己去解決。
半晌,它低著腦袋回來了。
“主人……”狗尾巴草精把心藥捧給扶玉,蔫蔫坐在榻邊,“他說他知道錯了,這就把表妹送下山去。”
扶玉接過心藥,試了試,發現無法將它收回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