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自然窺不透其中的本質,發愁道:“那可如何是好?”
虞妙書反過來安慰她,“你勿要多想,我就是有點生氣,這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張蘭欲言又止。
虞妙書已經冷靜許多,起身去偏廳。
宋珩見她過來,向她行禮,道了一聲“明府”。虞妙書做“請”的手勢,二人各自落坐。
張蘭則去到外頭,差劉二去守院門,謹防隔牆有耳。
虞妙書端起幾案上的茶盞,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走不了了。”
宋珩愣了愣,沒料到她這般覺悟。他原本是過來分析目前局勢的,結果聽她一開口,就知道沒有必要。
果不其然,接著他聽到虞妙書淡淡道:“方才在二堂掀桌案,是做給付九緒等人看的。”
宋珩:“……”
她的蠻力可真大,那麼厚重的一張桌案,單手掀翻,想來踹付九緒那一腳也重。
“來都來了,走也走不了,捅也沒法往上捅,接下來該怎麼走,宋兄可有頭緒?”
宋珩嚴肅道:“弄錢填補窟窿的法子有很多,且先把衙門的人心穩住再說,得驅使他們辦事,若不然孤家寡人,實難運轉。”
虞妙書點頭,他們畢竟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若使喚不動人,那才叫惱火。
鄒一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典型的職場老油條。他是六曹,不是書吏,享有朝廷俸銀,想把這種人剔掉可不容易。
“那些書吏差役已經許久未曾發放過工錢了,若要安撫人心,唯有錢銀才好使。”
宋珩心中有主意,說道:“此事好辦,我隻需帶著縣尉差役走一趟就行。”
虞妙書:“???”
宋珩毫無道德操守,用老實人的語氣道:“這麼大的縣城,多半有暗娼門子,乾這行的黑白兩道都得打點。我朝明令禁止女票女昌,衙門隻需找點由頭走一趟,他們自然就懂得孝敬。”
虞妙書:“……”
他確實是個人才!
“那此事就交給你辦了。”
宋珩點頭。
接下來二人就目前了解到的情況細細商議。
虞妙書沒料到他看似老實,實則邪門歪道,皆是官場上的那一套,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曾做過官,經驗豐富。
宋珩則沒料到她這般靈光通透,有些道理根本就無需跟她解釋,便能理解明白,其聰慧程度遠超他的預料。
簡而言之就是說人話她聽得懂,並且能結合時局迅速理解。許多他以為要費口舌的事情,她一點就通,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煩。
他本該高興,但心中的疑雲更甚,這種無障礙溝通反倒令他懷疑虞妙書既然通透成這般,哪裡像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
他覺得以她的聰慧,考科舉隻怕也有兩把刷子,但回想虞妙允對她的評價,總覺得哪裡不對。
眼下還不是生疑的時候,他壓下心中的猜忌,出去辦事要緊。
待他走後,虞妙書倚在門口雙手抱胸。張蘭進屋來,虞妙書提醒道:“奉縣衙門的官可不容易做,日後會遇到許多難題,娘子得做好應變的準備。”
張蘭斂容,點頭道:“我一介婦道人家,不懂得衙門裡的公務,隻要郎君和宋郎君做下決定就行。”
虞妙書摸下巴,“我先書信回去報平安,暫且讓爹娘候著,待這邊的情況理順了,他們再過來團聚,如何?”
張蘭:“聽郎君吩咐。”
虞妙書:“委屈娘子思念雙雙和晨兒他們了。”
張蘭體貼道:“萬事以郎君為重,衙門事緊,咱們又是外地人,若要開頭可不容易,定有許多阻撓,郎君隻管把心思放到公務上,後宅有我操持。”
她說話的語氣平和溫柔,聽著令人心安,虞妙書笑了笑,應道:“娘子放心,既然來了,我與宋郎君定會全力以赴。”
張蘭欣慰點頭。
他們從虞家啟程過來就很團結,哪怕各自目的不一,但力氣都往一處使,沒有人打退堂鼓。
這份心勁極其難得。
就算眼下困難重重,張蘭也覺得他們能解決處理好。
一來因為宋珩遇事沉穩,頗有頭腦;二來自從虞妙允去世後,虞妙書就蛻變得極其迅速,一下子承擔起家族責任。
張蘭一邊心疼小姑子的不容易,一邊又倍感欣慰。虞家不出孬種,不論男女,都是能立得起事的人。
備下筆墨,虞妙書寫下書信報平安,淨挑好的說。她一邊揀好話,一邊在腦中盤算,如何才能在短時間內搞到錢,搞到很多錢。
當然不可能在百姓身上刮油水,她得先立人設。
這就涉及到她的金融專業了,反正來都來了,先從“借錢”做起。
至於怎麼借,是件技術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