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曲氏在吳家的地位日漸式微,她被關在了吳家釀酒的酒坊裡,甚少有機會接觸外人。
吳安允利用吳珍熬她,熬到她低頭把配方交出為止。
曲氏經曆過這麼多坎坷變故,早已看透人性,知道自己若服軟,那手裡便徹底喪失了籌碼,隻會被吳家當成野狗拋棄,故而苦苦支撐,盼著再尋時機翻身。
然而吳珍的婚事逼得她再次跳牆。
林氏親自走了一趟酒坊,告訴她跟吳珍精挑細選了一位夫家,令曲氏失去理智,意識到自己不能再跟吳家耗了,得自救。
劉二得來的這些信息一部分是從旁人那裡打聽來的,也有部分是使錢銀從吳家請的幫傭那裡旁聽來的。至於細節,也隻有當事人清楚,但大方向錯不了。
張蘭細聽過這些情形後,也認為吳珍是曲氏的底線。
那孩子明年及笄便可嫁人,林氏懷揣心思,哪能好心替這個便宜閨女安排呢,定是在親事上做文章,才導致曲氏求上門來,想要徹底脫離吳家。
胡紅梅不懂律法,但也覺得曲氏的事情難辦。主要是吳家從表麵上看並未對母女怎麼樣,而曲氏若要脫離吳家,那吳安允的放妾書尤為重要,隻有男方主動放妾,她才能重獲自由身。
衙門總不能強拆,定會遭人非議,且律法大部分是保護男人權益的,縱使是女帝當政,光靠幾十年就想扭轉乾坤,無異於天方夜譚。
張蘭也覺得此事不好處理,但她並未多言,因為管不管還得虞妙書發話,隻要她管上了,肯定有空子鑽。
這不,下值的時候宋珩把查到的納妾文書備案和曲氏的嫁妝禮簿登記賬目呈給虞妙書看。
看到上頭的一百零二貫嫁妝備案,虞妙書“喲”了一聲,看來當時曹家確實小有家底。因為曹學平先天體弱多病,請大夫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曹家能積攢出這麼豐厚的家底,可見節儉。
宋珩又厚著臉皮去蹭了頓飯,誰讓虞妙書下值要找他商事呢,蹭飯算是另外的福利。
二人回到內衙,劉二上前行禮,三人進入偏廳。
虞妙書不飲酒,自然不懂西奉酒的好壞,讓宋珩品一品吳家的酒如何。
宋珩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無比誠實道:“我吃過他家的酒,付縣丞曾送過兩壇。”
虞妙書盯著他看了許久,陰陽怪氣道:“宋主簿什麼時候跟衙門裡的人廝混得這般熟絡親近了?”
宋珩默了默,解釋道:“人情世故推托不了。”
虞妙書“嘖”了一聲,宋珩的求生欲極強,“明日宋某便給明府捎一壇來。”
“不必了,我又不吃酒。”
“拿來燒菜也無妨。”
“合著你是想來蹭胡媽媽的手藝?”
“……”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宋珩覺得丟份兒。他到底被慣壞了,以前窮困潦倒吃了上頓沒下頓,如今雖然一樣窮,好歹能吃上飯了。
但公廚的飯菜真真是……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寡淡難吃的滋味。實際上他是沒有資格嫌棄的,因為他做飯的手藝也差得要命。
可是現在被養刁了,那比豬食還難吃的東西實在沒有油水可言,又不屑貪小利惹得虞妙書猜忌,故而隻有勒緊褲腰帶厚著臉皮蹭一頓算一頓。
雖說他那幾百文工錢不用養家室,但他會買書,大頭開銷都花在看書和燈油費上了,自要節儉。
虞妙書無法理解這個摳摳搜搜的男人,她知道公廚的飯菜難吃,不過張蘭會開小灶,偶爾吃一頓公廚倒也沒什麼。
宋珩卻不一樣,住在官舍裡,又不用養家室,偶爾出去打頓牙祭也不是不行,但他從不,守著文人的清高買書。
有一回她曾碰到過,他拿回來的書她連字都不認識,他說是古籍,市麵上很難淘到。
虞妙書覺得他迂腐,都窮成什麼樣子了,又不能當飯吃。
卻也明白他骨子裡的傲,他如果想要撈油水,可以使出一萬種法子來,卻能忍受窮困,隻因不想破壞在她跟前塑造出來的君子風骨。
真是個奇怪的男人。
開飯前劉二先把今日打聽到的事情講述一番,這類情形宋珩聽得多了,不明白虞妙書的用意,困惑問:“明府請宋某商事,就為聽吳家的家長裡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