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蘭不滿道:“她進吳家都十四年了,表麵上滿嘴辛勞,實則存二心,每每提及她的不易,我便如鯁在喉,合著咱們吳家短了她的吃穿,還是沒給她養女兒?”
提到這茬兒,吳安允也覺得委屈。
他承認最初納曲氏入門動機不純,也確實靠她的手藝和嫁妝翻身。但這些年吳家待母女也算不錯,好吃好喝供養著,也就兩人鬨彆扭的這兩三年態度冷淡了些。
有道是升米養恩,石米養仇。
吳珍在吳家的這十四年吃穿用度也花費不少,幼時她體弱多病,吳家經常請大夫,哪樣不要錢?
當年若不是他們吳家在母女窘境時伸出援手庇護,隻怕早就被曹氏宗族吃乾抹淨了,哪裡還有今日的曲氏母女?
吳安允越想越覺得窩囊,本以為拿捏住吳珍便能逼迫曲氏低頭,哪知她非但不曉得反省感恩,反倒是發了瘋要咬人,簡直不可理喻。
就在夫妻二人滿腹牢騷埋怨時,另一邊的曲雲河總算得以跟女兒團聚。平時她被關在酒坊,禁止外出,吳珍也被關在家裡,甚少放出去。
十四歲的女兒已經出落得非常標致,她長得像父親曹學平,秀秀氣氣的,身材纖細高挑。好不容易見到親娘,委屈得不行,一個勁落淚。
曲雲河也心疼不已,母女哭了一場,因著外頭有丫鬟婆子守著,不便說私房話。
看到親娘的臉腫了半邊,吳珍難過道:“都怪女兒懦弱,護不了阿娘。”
曲雲河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傻孩子,你還沒長大,當該是阿娘護你。”頓了頓,黯然道,“你的親事……”
吳珍激動道:“我不要嫁給屠夫!”
曲雲河愛憐地撫摸她的頭,輕聲說:“阿娘不會讓你嫁到張家去做繼母。”
吳珍:“阿娘……”
曲雲河做噤聲的動作,吳珍立馬閉嘴。母女交頭接耳小聲說話,吳珍聽到有法子脫離吳家的掌控,連連點頭。
這陣子為著與張家的親事她鬨過好幾回,林氏故意磨她的性子,伺候她的婆子要麼辱罵,要麼不給飯吃。
吳珍骨子裡也有強性,有時候會跟婆子廝打起來,不免有皮肉傷。現在聽到曲雲河讓她放開手腳跟吳家鬨,要坐實吳家虐女一事,心下不禁痛快。
她打小看著母親為吳家操勞,那主母吃香的喝辣的,而她的親娘卻被磨成這副鬼樣子,早就不服氣了。
憑什麼她的阿娘辛勞了十幾年,卻連釀酒的手藝都不準她傳承。那可是生父的祖傳手藝,憑什麼她這個親生女兒不能繼承,反倒要教給吳家的兒子們?
彆看她年紀小又養在後宅,許多事情受曲氏言傳身教,從來不會指望嫁人就是歸宿,因為她的阿娘用血淋淋的經曆教會了她人性之惡。
小時候身邊的婆子經常灌輸吳家是大善人,若不是繼父出手相救,娘倆早就被曹家叔伯吃絕戶逼死了。
那時她年紀小,似懂非懂。而今看清吳家的嘴臉,隻覺吃相難看。他們若真心待母女,又豈會要把她嫁給一個屠夫做繼母折辱?
不到兩刻鐘孔婆子就過來了一趟,明著是請曲雲河去用飯,實則是不讓母女過多接觸。
曲雲河倒也沒有較勁兒,起身出去了,吳珍喊道:“阿娘……”
曲雲河道:“三娘乖,阿娘會與你父親好好說說你的親事。”
吳珍點頭。
當天晚上曲雲河宿到客房,林氏算識趣,沒讓她歇柴房。
回想進吳家的這十四年,雙手磨起了繭子,卻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真真是可笑之極。
這天晚上她徹夜難眠,滿腦子都是要怎麼打贏這場官司。現在有了衙門的指點,她信心十足。接下來得放開手腳大鬨,就像當初曹家叔伯吃絕戶那般,鬨他個天翻地覆,滿城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