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枝意的腦海裡,回想著方才見到長公主的模樣。
雍容華貴,步態從容。
那般氣度,那般身世,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
陸羨向來一心向上爬,野心勃勃。
她沒想到,這一回,他竟直接攀附到了長公主這棵最高的枝椏上。
那還真是,恭喜他了。
想到方才他們並肩而立,相敬如賓的模樣,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隻覺得渾身不自在。
“趙公子,我還是想下船。”
即便葉青柔不是陸羨的未婚妻,可有陸羨護著,依舊是她惹不起的人。
方才就被她當眾羞辱,又被人指指點點,那份難堪,讓她一秒鐘都不想再多待。
趙世傑麵露難色:“可我們現在還在湖中央,遊船離碼頭尚遠,沒辦法立刻下船。”
蘇枝意自然知道。
“你忍一忍。有我在你身邊,葉青柔不敢對你做什麼過分的事。等船靠岸了,我立刻送你回去。”
她無奈點頭。
可之後船上的投壺,對詩等活動,她都不想參加了。
齊白特意過來想與她搭話,她卻側身避開,微微俯身。
“齊小公爺見諒,我……我有些頭暈,許是暈船了。”
趙世傑立刻上前替她解圍,轉頭笑著對圍過來的眾人致歉。
隨後便讓人去尋了間僻靜的船艙。
蘇枝意點點頭,輕聲說:“趙世子不必掛心,我自己過去就好。”
趙世傑正好還要應酬,便叮囑:“你好生歇息,有事隨時叫我。”
蘇枝意順著廊道往裡走,艙內光線稍暗,拐過一個轉角,就撞上一道高大的身影。
陸羨斜倚在廊柱邊,雙臂抱在胸前,眼神玩味。
似笑非笑。
不知在此等了多久。
他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
動作慵懶,卻帶著說不出的狎昵。
隻是那帕子有些眼熟。
蘇枝意凝眸望了許久,瞳孔驟然收縮。
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原地,喉嚨發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要死啊!
他手中哪裡是什麼帕子?
分明是她頭一回去詔獄找他時,慌亂中不慎遺失的那件肚兜啊!
蘇枝意又羞又氣,牙齒死死咬著下唇。
這人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光天化日之下,竟將這種貼身之物拿在手中把玩。
幸好陸羨並未久持,似是察覺到她的窘迫,輕笑一聲,便將那方布料收回懷中。
蘇枝意後背已驚出一層薄汗。
其實她方才說暈船並非全然說謊,隻是並不嚴重。
可經過此刻的刁難,隻覺胸口憋悶得厲害。
那暈船的眩暈感,竟也跟著愈發強烈起來。
頭隱隱作痛,就連胃也跟著翻騰。
蘇枝意再也待不住,推開陸羨的胳膊,轉身就往廂房方向跑。
趙世傑給她找的是最裡側的一間,避開了廊道的人流,格外清淨。
推開門,艙內陳設齊全,桌椅床鋪整潔,還擺著一張小巧的軟榻,供人歇腳。
她臉色慘白,後背早已滲出一層冷汗,黏膩的衣物貼在身上,格外難受。
蘇枝意解開領口的盤扣,露出一小片瑩白的肌膚。
急促的呼吸這才稍稍順暢了些。
她閉緊眼睛,躺在小榻上緩神,眩暈感總算淡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