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被麵換成了她常睡的冰蠶絲緞麵,枕畔端端正正放著她最喜歡的那隻憨態可掬、打磨得極其光滑的小老虎木雕。
——這是她幼時刻壞了許多木頭後,唯一成功的作品。
寧姮坐到床榻邊,指尖摩挲著木雕熟悉的紋路,唇角微勾。
“阿嬋。”
下一瞬,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房梁上翻落,輕盈地落在她麵前。
“就知道瞞不過阿姐。”少女聲音清脆,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眼尾狹長上挑,眸光銳利,唇瓣偏薄,看著是個極具攻擊性的麵相。
但此刻,這不好惹的少女卻像隻撒嬌的貓兒,很親昵地環上寧姮的脖頸。
“阿姐好狠的心,我人還在南疆,你就突然拋下我們成侯府千金還要嫁人了?”
少女手腕腳踝皆佩銀飾,衣裙款式大膽,裸露的手臂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線條緊實流暢,動作間叮鈴作響。
她假意抱怨,腦袋在寧姮頸窩蹭了蹭,“累得我跑死兩匹馬才日夜兼程找到你……”
寧姮任由她掛著,語氣平淡地戳破。
“如此說來,叫屈的該是那可憐馬兒才對。”
她拍了拍阿嬋的背,“你在此處,阿簡呢?”
殷嬋和殷簡是她娘半路從閻王爺手底下救回來的一對兄妹,與她一同長大。
兩人經常為了誰是她最忠心的仆人位置而打得不可開交,倒也形影不離。
阿嬋撇撇嘴,“他呀,約莫覺得你在這破落侯府住不慣,已經著手去置辦大宅了,順便將咱們家裡那些見不得光……呃,欣欣向榮的產業,都悄悄遷到盛京來……”
“嘖,管家夫一個,比阿娘還能操心。”
她正想順勢在寧姮腿上躺著歇歇,腦袋卻突然碰觸到一個柔軟而微有隆起的弧度。
阿嬋動作一頓,猛地直起身,銳利目光鎖定那已能感知變化的小腹,眉頭緊緊皺起。
“阿姐,你這肚子怎麼腫了?受傷了?”
寧姮淡淡道:“沒怎麼,就懷了。”
聞言,阿嬋下意識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哦,原來是懷了啊,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怎麼——不對!”
她猛地反應過來,一雙丹鳳眼都瞪圓了,“懷了!我才出門多久,你怎麼就能懷了?哪個狗男人乾的,我去弄死他!”
說著反手就摸向了後腰彆著的彎刀,殺氣騰騰。
寧姮抬手,戳了戳她的額頭,“打打殺殺的,也不怕嚇著孩子。”
“彆人家的孩兒或許會被嚇到,但若是阿姐你的孩兒……”
阿嬋嘟囔著收回手,但還是好奇地湊近寧姮的肚子,聲音變成一種古怪的溫柔,“那多半是頭小霸王龍,以後肯定比我們凶殘……小乖乖,我是阿嬋姨姨,能聽見嗎?吱一聲?”
寧姮剛想說胎兒才三月餘,哪裡能聽見聲響更彆說回應了。
卻沒想到,腹部突然被什麼東西從裡麵輕輕頂了一下,觸感十分奇妙。
兩人皆愣了,麵麵相覷。
“它……剛才動了?”
……
皇宮,養心殿。
最近不知怎的,赫連??夜間睡不安穩,時常做夢。
關鍵也不是什麼噩夢,而是一些難以形容的旖旎之夢。
這無疑讓他想起幾個月前那番荒唐事,堂堂天子,九五之尊,竟被人在荒郊野屋破了身……事後竟然尋不到那女子的任何蹤跡。
找到的“章杉”“張珊”之流,要麼是七十老嫗,要麼是垂髫女童,竟然一個對上的都沒有。
赫連??把當初給他下藥的那異族人各種刑罰來了一遍還不能解心頭鬱氣。
當真是氣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