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端王府倒是另一派光景。
作為新郎官的赫連旭還在前廳宴飲賓客,端王世子娶親,親貴皆在,他被眾人圍著灌酒,一時半會兒想抽身都難。
後院新房內,薛婉蓋著大紅蓋頭,端坐在床榻邊等待著。
“小姐,世子還未回來,您先用些果脯墊墊吧……”春萱心疼自家小姐餓了一天,小聲道。
薛婉的確是餓了,今日大婚起得早,從早折騰到晚都未用什麼東西,如今腹中空空,難受得緊。
可她還沒碰到春萱遞過來的蜜餞盤子,守在旁邊那位麵容嚴肅的老嬤嬤便開口。
“世子妃,依著王府的禮數,世子爺未歸,您是不能進食的。”
她目光掃過春萱,帶著一絲訓誡的意味,“再者,既已嫁入王府,便不是什麼小姐了,該稱呼‘世子妃’才是。下人沒規矩,主子臉上也無光。”
春萱被說得臉色一白,喏喏道:“……是,奴婢記住了。”
蓋頭底下的薛婉瞬間咬緊了嘴唇,指尖掐進掌心。
什麼意思?剛嫁過來,一個老婆子就敢當麵敲打她的心腹丫鬟?
這是明擺著要給她下馬威,欺負她是個“養女”出身嗎?
本來就對赫連旭那副憨傻模樣不喜,如今更多了幾分屈辱和憤懣,薛婉心口像堵著一大坨濕棉花,卻還是強忍著,“……嬤嬤說得是。”
又枯坐了許久,薛婉腿都快麻了,外間才終於傳來喧鬨和腳步聲。
夾雜著小廝的高聲通傳:“世子回來了!”
赫連旭今日被灌了不少的酒。
他以往其實不怎麼飲酒,但今日大喜,他高興,賓客們都來敬酒,他憨乎乎的,又不懂得拒絕。
幾乎是來者不拒,誰來敬他都仰頭就乾。
幸好赫連旭還惦記著等會是洞房花燭夜,婉兒妹妹還在房裡等著他,才沒直接醉死在前廳。
赫連旭身軀本就魁梧,生得又高又壯,此刻醉得腳步虛浮,需要好幾個小廝合力攙扶著才能踉蹌行走。
一路上還咧著嘴,隻顧著傻笑了,“嘿嘿……婉兒妹妹,我回來了……嘿嘿……”
進了新房的門,被屋內的暖香一熏,赫連旭才後知後覺。
自己身上全是濃重的酒氣,熏人得很,婉兒妹妹不會不喜吧?
老嬤嬤已經將喜稱放在他手裡,“世子,吉時已到,請為世子妃掀蓋頭吧。”
赫連旭臉色酡紅,暈乎乎地站直了些身子,努力聚焦視線,笨拙地用喜秤小心翼翼地挑開了那方大紅蓋頭。
燭光搖曳下,露出薛婉精心裝扮過的容顏,柳眉杏眼,朱唇點點。
十分我見猶憐。
赫連旭整個人都看呆了,嘴巴張著,“婉兒妹妹……你今日真好看,比畫上的仙女還好看……”
然而,薛婉心裡卻沒有半分喜悅。
自從寧姮回府,她在家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本就不愉至極。
如今剛嫁過來,一個老嬤嬤就敢明目張膽地給她氣受,這往後的日子還能好過?
再望著眼前這個即使努力打扮過,也依舊像頭憨傻狗熊的赫連旭,聞著那熏人的酒氣,心裡更是委屈、失望交織。
還沒開口,眼淚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赫連旭的酒意當時就被嚇醒了大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笨手笨腳地想給她擦眼淚又不敢碰,“婉兒妹妹!你、你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我喝酒?”
“我以後再也不喝了,一滴都不沾!婉兒妹妹,你彆哭啊……你哭得我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