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婆母不給新進門的兒媳婦兒立立規矩的,便是讓她伺候幾日起居都不為過,這才剛跪下,就心疼上了?
奈何她隻有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打不得罵不得。
端王妃憋著一肚子火,終究還是接過了茶盞,極其敷衍地抿了一口,神情冷淡。
旁邊的嬤嬤見狀,遞上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紅封。
薛婉接過,低眉順眼地福了福身,“多謝母親。”
接著,薛婉又給端王敬茶:“父親請喝茶。”
“嗯。”端王雖對薛婉的出身不甚滿意,但終究兒子喜歡,人也娶進門了。
他接過茶喝了一口,給了個更厚實的紅封,略說了兩句“往後安分守己,相夫教子”的場麵話,便起身去處理公務了。
後宅之事,隻要不出大亂子,他懶得過多插手。
端王一走,端王妃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
“旭兒,你先回去歇著吧,我同薛氏說說話,交代些府裡的事務。”
赫連旭正新婚燕爾,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媳婦兒身邊,聞言有些不情願,“娘,我也想聽聽,以後也可以幫襯著婉兒妹妹……”
端王妃故作嫌棄,“女人家後宅的事,你個大男人懂什麼,快彆在這裡礙眼了。”
薛婉心裡明白這是婆婆要單獨敲打自己了,心中雖不愉,卻也隻能柔順地附和。
“婆母說得對,夫君你且先回去歇息吧,妾身聆聽母親教誨後便回。”
“好吧。”赫連旭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赫連旭一走,端王妃便放下茶盞,目光銳利地看向薛婉,聲音也冷了下來。
“薛氏,你可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薛婉垂下頭,做出惶恐又無辜的樣子,“母親恕罪,婉兒愚鈍,不知何處有錯。”
“嗬,好個不知。”端王妃冷笑一聲,也懶得跟她繞彎子,“平陽侯府二小姐,真是好大的規矩,我派過去替你打理院子的嬤嬤,竟不知是哪裡得罪了你,入門第一天,三言兩語就被你攛掇著給打發了回來。”
她聲音拔高,帶著壓迫感,“不知你是不滿那嬤嬤,還是不滿我這個當婆母的,沒能事事都辦到你的心坎裡?”
縱然知道端王妃會發難,但沒想到會在新婚第二天便如此直接地給她難堪。
薛婉手指緊攥著帕子,“婉兒絕無此意,是夫君覺得院裡伺候的下人已然夠了,嬤嬤上了年紀,難免勞累,想著嬤嬤做些輕鬆活計的……”
這話說出去也隻能糊弄一下傻子。
端王妃在王府後院沉浮數十載,什麼風浪沒見過?
她當初也並不是入府就是王妃,當年的端王行事中規中矩,在幾個昏聵的兄弟裡算得上無可指摘,卻也不是個專情的,更在子嗣上有種狂熱的追求。
他曾一口氣納了六個女人,放話說後院女人誰能率先生下王府長子,便堪當王妃。
哪怕後來端王心思淡了,後院鶯鶯燕燕依舊一大堆。
可笑的是,那些女人爭破了頭,卻都沒能生出兒子。
隻有她肚子爭氣,給端王府生了赫連旭這根獨苗苗,才穩穩坐上了王妃的位置。
端王妃吹了吹茶沫,涼涼道:“連個老婆子都這般‘體恤’,婉兒可真是有心了。”
她放下茶盞,慢條斯理道,“聽聞你未出閣時便是個有孝心的,再過幾日,便是王爺生母周太妃的忌辰,王府曆來重視此事。”
“你既入門,便替世子儘儘孝心,親手抄寫二十遍《地藏經》供奉於佛前吧,也算是全了你的孝道,為太妃積攢功德。”
用孝道來壓她?薛婉垂眸,斂下眼底的不忿和屈辱。
但她也知道這罰是躲不過的,隻能低聲應道,“是,婉兒知道了。”
……
進宮的馬車上。
寧姮靠在阿嬋身上昏昏欲睡。
旁邊的陸雲玨看著她的小腹,突然開口,“阿姮,我可以摸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