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宮休整一晚,次日,寧姮去了太後宮裡請安。
景行帝後宮清淨,不管活的死的,一個妃嬪都沒有。
堪稱前朝後宮獨一份。
太後地位尊崇,卻也難免感到冷清,想要含飴弄孫,享受尋常人家的天倫之樂,但皇帝那邊根本指望不上。
她隻得將目光轉向彆人家的孩子,尤其是皇室宗親和小輩們。
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從某種意義上說,全天下年輕些的都可以算作太後的子女輩。
早上來人通稟端王世子妃有孕,太後命人賞了不少東西。
此刻,太後拉著寧姮的手,“快六個多月了吧?哀家瞧你這懷像倒是好,氣色紅潤,聽說也沒怎麼害喜……”
她想起往事,帶了幾分感慨,“想當初哀家懷皇帝的時候,那可是被折騰慘了,吃什麼吐什麼,就肚子是鼓的。”
同太後說話的還有幾位皇室長公主,以及有頭有臉的誥命夫人們。
此刻都陪著笑臉,“太後娘娘說的是,這女人家懷孩子,就是過一道鬼門關,辛苦著呢。”
“王妃這是有福氣,孩子知道心疼娘親。”
寧姮感覺自己真成了大猩猩,誰來都要看上一眼。
見赫連清瑤也盯著肚子看,眼神裡滿是好奇,注意到她望過去,又立刻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寧姮覺得有趣,主動開口道,“公主想摸摸看嗎?”
赫連清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迅速把小眼神徹底收回,揚起下巴,擺出慣有的傲嬌模樣。
“誰想摸了,我才不要!”
她這副口是心非的樣子,讓寧姮莫名想起了小時候的殷簡,明明心裡渴望親近,卻每次都隻敢遠遠地跟在她屁股後麵,用眼神偷偷瞟著,行為鬼鬼祟祟,彆扭得可愛。
“哦。”寧姮從善如流,“公主不想摸那就算了。”
赫連清瑤:“……”
她憋了一口氣,扭過頭,聲音更大了些,“哼!誰稀罕!”
又不是表哥的親生孩子,她才不感興趣呢!
赫連清瑤正想挪動身子,離寧姮遠些,以示自己真的“不稀罕”,誰知寧姮卻伸出手,將她的掌心按在了滾圓的肚皮上。
肚子裡的小家夥兒最喜歡有人跟她打招呼。
感知到外界的觸碰,立刻熱情地回應起來。
赫連清瑤渾身瞬間僵硬,像被點了穴道,聲音都變了調,“她,她動了……拿開……”
太後和周圍眾人見狀,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丫頭,平日裡在宮裡宮外鬨天鬨地的,膽子大得上房揭瓦都敢,竟還怕這個?”
赫連清瑤當然不是怕,隻是肚子有個活物動來動去的感覺,簡直太詭異了。
以後她絕對不生孩子!
“王妃這肚子,滾圓滾圓的,倒像是個女兒……”
寧姮坦然道,“是女兒。”
底下坐著的幾位夫人飛快地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心思各異。
對於睿親王府來說,這畢竟是王妃“亡夫”的孩子,若是個女兒,將來無非是一份嫁妝打發出門,倒也省心。
若是個兒子,將來與睿親王親生孩子(假如有的話)同在府中,身份難免尷尬,難免會有比較和紛爭。
立刻有人笑著接話,“女兒好啊,女兒更貼心,是爹娘的小棉襖。”
“正是呢,家裡那些莽小子最是會折騰人,還是女兒乖巧懂事……”
赫連清瑤最討厭這些所謂世家夫人的虛偽嘴臉,千篇一律的論調。
若生了兒子,便是滿口的恭喜恭喜,後繼有人;若是個女兒,便立刻換上一副“女兒也好”、“貼心小棉襖”、“幫弟弟探路”的說辭。
兒子不管再平庸都是延續香火的。
女兒再好也隻是潑出去的水,要為了父母兄弟,家族門楣,用自己的婚姻做犧牲。
誰規定女兒就必須是貼心的?必須圍繞著兄弟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