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陛下萬壽宴那日,宗室親貴皆在,她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揭開那賤人苦心編造的謊言。
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
崔文廷轉身去了崔詡房中。
將崔熙月的話原原本本傳達後,他低聲道,“父親,月兒此番實在是不像話……”
崔詡雖沉浸在喪子之痛中,但驟然聽聞女兒竟敢口出如此狂悖之言,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逆女!”
他此生最看重的便是手中權勢與相位。
在崔詡心中,無論是妻兒還是父母,必要時都需為他的前程讓路。
崔詡從不認為自己是靠著妻子母家的餘蔭才登上這丞相之位,明明是他當年嘔心瀝血,鑽研出將粗鹽提煉為細鹽的改良之法,獻於朝廷,解了鹽政之困,才得以平步青雲。
若隻憑李氏父親那點早已式微的軍中舊部,自己能當個五品小官都算是抬舉了。
一直以來,他在朝中經營得法,深得帝心,甚至隱隱壓了左相一頭。
但如今呢?
就因為一個不成器的逆子,觸怒天威,導致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大不如前,地位岌岌可危。
若是女兒再拖後腿,說出這等誅心之言,那崔家就真的萬劫不複了。
“此事,為父自有主張。”
“那兒子就放心了。”崔文廷微微鬆了口氣。
他最怕的便是父親拎不清,因喪子之痛而心軟,繼續縱容妹妹,釀成大禍。
他在吏部任職多年,見慣了人性,對家人雖有溫情,但在涉及家族存亡的大事上,亦是冷酷無情的考量為先。
崔詡負手,陰影下的麵容晦暗不明。
“來人,把小姐身邊的婢女叫過來。”
……
崔熙月因情緒大起大落,有些微微發熱,睡前喝了一碗參湯。
懷揣著滿懷的心事,沉沉睡下了。
半夢半醒間,似乎有什麼微涼的液體順著喉管緩緩灌入。
崔熙月微感不適,下意識想抗拒,但身體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終究還是再度陷入沉睡。
次日,崔熙月醒來。
迷蒙地按著酸脹的額頭,習慣性喚道:“娟兒,把我的……”
話還沒說完,崔熙月便悚然地發現,她的聲音異常沙啞粗糲,如同破舊的風箱,難聽極了。
“娟兒,娟兒!我的嗓子……”
“小姐,您的嗓子怎麼成這樣了?”娟兒臉色發白,“……奴婢這就去請大夫過來。”
大夫來了卻隻是搖搖頭,說是心火躁動,氣血上行,鬱結於喉……若是靜心養著,不再動怒,指不定還能恢複幾分。
隻能恢複幾分?!
崔熙月聞言更是抓狂,抓起手邊東西就打砸出去,嘶吼著讓大夫滾。
崔詡聽聞,隻是冷漠地搖搖頭。
如此心性,難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