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九一臉無辜地撓了撓頭,“陛下,上回您也沒問啊……”
“……”赫連??冷聲道,“滾下去!”
又滾?
“是,屬下這就滾。”時九苦著臉,不敢多言,熟練地抱頭,蜷縮起身子,骨碌碌地朝著殿門口“滾”了出去。
殿內隻剩下帝王一人。
赫連??的心情極其複雜,震驚、荒謬、慍怒交織。
找了半年多的人,竟一直就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甚至還得了他的賜婚,堂而皇之嫁給懷瑾,成了他的弟媳!
怪不得,怪不得要想儘辦法躲著他……
是怕被逮出來,定她一個“欺君罔上”的滔天大罪吧。
赫連??唇邊笑意森冷,“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寧姮,竟敢愚弄朕,將朕玩弄於股掌之間……”
如果隻是普通女子便罷了,是他中毒招惹她在先,她也是受害者。
可他分明記得,她隻顧自己歡愉,惡劣地對待他,哪怕他力有不怠,她還是……肆意玩弄。
甚至還將他丟在荒郊野外,周身赤裸……
——形同男妓!
越想心頭越怒火翻湧,帝王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他定要將寧姮大卸八塊,順便將她腹中孩子也……
孩子!
也就在這瞬間,赫連??陡然想起,那寧姮已然懷胎七月。
而且,她是在嫁給懷瑾之前便已有了身孕。
算算時間,那孩子就是在她與自己……之後懷上的,難道……
帝王心頭驚濤駭浪,猛地攥緊座椅扶手,幾乎將堅硬的紫檀木捏碎。
那寧姮雖對外宣稱腹中是“亡夫”的遺腹子,但她分明是頭一次,從山上意外到平陽侯府認親,中間不過兩三月,她怎麼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嫁了人,死了丈夫,還如此湊巧地懷上身孕?
如果沒有猜錯……
那孩子……十有八九,是他的龍種!
赫連??猛地揚聲,“德福,召太醫來!”
德福都快被這一連串的操作給弄暈了,陛下自見過王妃,回來後召了這個又問那個,究竟是怎麼了?
他不敢耽擱,連忙將隨行侍奉的太醫請了來。
正是上回為赫連??診治焚情蠱毒的那位。
王太醫戰戰兢兢地行禮:“陛下萬安。”
赫連??目光銳利如鷹隼,直接拋出一個重量級問題,“朕問你,朕的身體能否再有後嗣?”
王太醫心裡叫苦不迭,這問題一個答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
他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回道:“回陛下,那焚情藥性極為凶猛,長年累月侵蝕,已然損傷了龍體根本……即便蠱毒已解,想要孕育子嗣……可能性確實較小。但若是精心調理,假以時日,也並非全無希望……”
他沒敢把話說死。
赫連??問,“之前呢?”
“之前……”太醫冷汗涔涔,聲音更低了,“之前的話,中毒更深,精元受損更重,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赫連??:“若朕說,現下有一女子,疑似懷了朕的骨肉,可有驗證之法?”
王太醫眼睛瞬間瞪大了,幾乎要放出光來,“當真?!不知是哪位貴人……”
意識到自己失言,他連忙噤聲,擦了擦額角的汗,“陛下,其實……世事無絕對,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陛下雖身中奇毒,但或許就有那麼一兩尾格外強健活躍的龍精得以存留。若那位貴人與陛下體質萬分契合,機緣巧合之下,懷上龍種……也並非絕無可能!”
“陛下若疑心,可等孩子出生後,滴血驗親,屆時自會真相大白。”
身體契合……
赫連??琢磨著這個詞,表情陡然變得有些古怪。
“行了,退下吧。”
空寂的殿內,燭火搖曳。
帝王高坐於龍椅之上,沉默了許久,最終,他抬手撐著額頭,低低地笑開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