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月這丫頭如今心性偏激,萬一在這種場合說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言,他們崔家哪裡還能有好日子過。
文宥也是,明明小時候還兄妹情深,但十五歲之後,屢屢悖逆他這個父親,不恭不敬,對親妹妹也不再搭理。
今日是吃錯了什麼藥,竟擅自把她帶了出來!
崔詡表情不太淡定,似乎感覺有什麼東西偏離了他的掌控。
赫連??對他們為何遲來沒興趣。
隻隨意揮手,讓人起身。
太後倒是關切,“熙月縣主的聲音似有異樣,是怎麼了?”
“回太後娘娘,小妹前幾日不慎感染風寒,吃錯藥傷了喉嚨。不過已無大礙,將養幾日便能痊愈,勞太後掛心。”崔文宥應對得體。
這時,崔詡急忙出列,躬身請罪,“小女抱恙在身,儀容不整,實在不該出席擾了聖駕,是臣管教不嚴……”
“無妨,今日是皇帝壽宴,普天同慶,熙月縣主既已來了,也是一片心意。”
太後道,“崔相何必告罪,坐下吧。”
崔詡隻得道,“……是,謝太後。”
太後心中明鏡似的,知道赫連??早就對崔詡心生不滿。
也是,她這個當母親的給兒子介紹女子,他都尚且不耐敷衍。
何況崔詡一介臣子,屢次三番想把自己女兒塞進宮,什麼心思可想而知。
她自己的兒子,自然清楚他的脾性,皇帝最厭惡臣子妄圖從前朝將手伸進後宮,乾涉他的內帷之事。
今日且先看看,崔家要作什麼戲?
崔文宥倒比自己老爹還鎮定,拱手道,“今日陛下壽辰,舉國同慶,小妹並非特意遲來,而是專程請了柳大家前來,為陛下獻曲。”
此言一出,連席間不少見多識廣的宗親勳貴都有些驚歎,“竟是柳大家!”
能在這盛京城裡被稱為“大家”的,整個京城也屈指可數。
那柳大家乃是花滿樓的當家名伎,一曲琵琶名揚天下,據說已臻化境,無數富商巨賈、文人雅士豪擲千金,也未必能請動她彈奏一曲。
“那當真是好。”太後也來了興致,“宣。”
不多時,那傳說中的柳大家便抱著琵琶,嫋嫋婷婷步入殿中。
“民女柳如煙,參見陛下,太後娘娘。”
隻見那柳大家身著煙霞色流雲暗紋錦裙,身段窈窕曼妙,與尋常樂伎截然不同,確實了不得。
就連寧姮也不得不承認,是個頂頂出眾的美人。
這些人倒是會享受,賞舞、聽曲,附庸風雅……隻是這名字,嗯,有點難評。
一曲琵琶畢,餘音嫋嫋。
席間眾人大都還沉浸在那精妙絕倫的技藝之中,回味無窮。
唯有禦座上的帝王,單手支頜,神色淡漠,顯然興致缺缺。
太後帶頭撫掌,笑著讚道:“果然是名不虛傳,柳大家這一曲,當真是此曲隻應天上有。賞!”
“謝太後娘娘恩賞。”
柳大家抱著琵琶,從容起身謝恩,而崔熙月嘴角勾起一抹壓抑不住的惡意。
什麼父兄的叮囑,什麼家族謀略,通通被她拋到了腦後。
此刻,她隻想讓寧姮當眾難堪,撕破她那副淡然自若的假麵!
她幾步走到大殿中央,朝著禦座方向福身,“陛下,太後娘娘,世人皆知陛下和睿親王情同手足,而睿王妃嫁入王府,想必也深受陛下庇蔭,恩澤深厚……”
她話鋒一轉,“今日正值陛下萬壽聖節,不知王妃可否願意獻藝一曲,親自為陛下祝壽,聊表心意呢?”
崔文宥表情微變,似乎完全沒料到她會如此衝動行事,擅自發難。
而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寧姮,眨了眨眼,“……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