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玨此刻流露的占有欲、忮忌,甚至隱秘的醋意,寧姮並不反感。
相反,她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這讓他不再是那個完美無瑕、溫和得近乎聖人的睿親王,而更像一個有血有肉、會不安、會吃醋的普通夫君。
她幾乎沒怎麼猶豫,便點了點頭,“你不喜歡的話,以後我不見就是。”
本來自己懷著孩子嫁給他,就已經夠虧欠的了,總不能什麼好處都讓他表哥占全了。
“懷瑾,但凡你想要的,我都會應。”
她答應得如此乾脆,陸雲玨心弦一顫,巨大的動容和滿足感瞬間淹沒了那點不安與愧疚。
他忍不住伸手,將寧姮輕輕擁入懷中,眷戀依賴地蹭了蹭她溫熱的臉頰和頸窩,聲音裡帶著如釋重負的哽咽。
寧姮摸摸他的腦袋,“懷瑾,我親親你。”
陸雲玨低低地“嗯”了一聲。
然而,兩人都未曾察覺——
窗外,濃重的夜色裡,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塑,隱在廊柱的陰影之後。
依舊陰暗偷窺的赫連??,手死死地捏緊了冰冷的窗欞。
一股混雜著暴怒、苦澀、不甘和某種被排除在外的尖銳痛楚,狠狠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無論是爭權奪位時的腥風血雨,還是處理錯綜複雜的朝堂政務,他向來都能殺伐果斷,遊刃有餘。
但此刻,赫連??罕見地茫然起來。
他忍不住在心底質問自己,也質問這荒唐的現狀。
兩個人才是夫妻,三個人算什麼?
他赫連??,堂堂九五至尊,在這段畸形的關係裡……究竟算什麼呢?
而不遠處,被特意撥過來的精銳侍衛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為什麼!為什麼要讓他們看到這詭異的,扭曲的,不可告人的一幕?
他們不是為了防衛刺客才被指派過來的嗎,為什麼會變成走捷徑的啊。
皇帝陛下夜夜來做登徒子,他們除了睜眼裝瞎子,還能乾嘛……
說話!誰能為他指點迷津?!
……
既然答應了陸雲玨,寧姮果然說到做到。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避開與赫連??的任何接觸,本來到了孕後期,身子愈發沉重,她也懶得出去走動,便恢複了和先前差不多的狀態,深居簡出。
但凡需要她公開露麵,有可能遇到帝王的場合,通通尋了由頭,避而不見。
陸雲玨還是如常與赫連??喝茶,下棋,談論朝野趣聞或古籍經典。
明麵上,一個從未開口詢問寧姮為何不再出現,一個也從未主動解釋其中緣由。
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仿佛還是往日那般親近無間的兄弟關係,一切如常。
隻有兩人知道,彼此間,有什麼東西再也回不去了……
就好比摔碎的玉璧,即便勉強拚湊,裂痕也清晰可見,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某天,對弈至中盤。
赫連??落下一子,隨口問道,“弟妹如今身子如何?可還安好?”
陸雲玨執棋的手指幾不可查地一頓,隨即穩穩將白子落下,語氣平和,“勞表哥掛心,阿姮挺好的,吃睡皆宜,太醫請脈也說胎兒穩健。”
他抬起眼,目光平靜地看向赫連??,“表哥何以有此一問?”
赫連??神色如常,“快到中秋了,禦駕不日也要啟程回京。想著弟妹還有個把月便要臨盆,此番回京路途雖不算遠,但也難免顛簸,朕怕她……身子受不住。”
他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在陸雲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