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道,“這是那頭母熊的幼崽,它腹中共有三個……活下來的隻有這一個。”
他原本對這些畜生並無甚在意,但見寧姮似乎對那母熊多有憐憫,便多留了個心。
那熊差不多足月,死後取出了這三個小崽子,最終隻救活了這一個。
此刻睡著的小熊軟乎乎的,呼吸均勻,黑色的鼻頭濕潤,蜷縮起來像個毛球,憨態可掬,很像小時候被寧姮撿回去的小狸。
寧姮伸出手,指尖極輕地摸了摸小熊溫暖的腦袋。
小家夥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赫連??道,“喜歡的話就養著吧,懷瑾這裡也不多它一口吃的。”
寧姮卻緩緩搖了搖頭,收回了手,“不了,我有小狸就夠了,再養彆的,它會吃醋的。”
“待它大些,能獨自生存了,再放歸山林吧。”
家裡的美人可以多多益善,但胖咪一個就夠了。
那家夥本來就胖得不成樣子,吃起醋來,吃得更多,可不能再橫向發展了。
可下一瞬,似乎想到什麼,寧姮又改變了主意,“先找個懂行的獸師好生養著吧,若宓兒喜歡,以後給她。”
赫連??:“好。”
“臨淵。”寧姮輕聲道,“多謝你。”
這聲“臨淵”讓赫連??微微一怔。
這是他的表字,除了母後,基本沒有人會如此喚他,也無人有資格這般稱呼一國之君。
此刻從她口中聽到,帶著特有的慵懶音調,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名字,原來也可以這般好聽。
赫連??那雙幽邃的黑眸灼灼明亮,眼角眉梢皆是春風蕩漾。
旁邊的陸雲玨心中微酸,卻並未說什麼。
既然已經選擇了接納,他便不會在此刻流露出不必要的情緒。
隻要阿姮安好,便是最好。
……
兩人關了門,讓寧姮好好休息。
走到外間,陸雲玨才低聲問,“表哥,殷璋死無全屍,南越那邊可有異動?”
赫連??冷哼,“殷晁上書,說殷璋早有不臣之心,狂悖無狀,死有餘辜……感謝大景替他清理門戶,同時深感歉疚,並表示會再派使臣,攜帶重貢,上京請罪。”
陸雲玨有些意外,“這個殷晁,倒是狠得下心。”
親侄子死得如此淒慘,他非但不追究,反而迫不及待地撇清關係。
兩人緩步往外走,赫連??淡聲道,“殷晁本就篡了他兄長的王位,自然巴不得殷璋早死,隻是苦於沒有名頭,如今咱們替他動了手,恐怕在背後偷著樂呢。”
“這樣看來,我們倒是沒有理由對南越發難了。”陸雲玨沉吟道。
赫連??眸中閃過厲色,“這可不一定。”
殷璋是死了,南越王也假惺惺地遞了台階,但誰說他這個皇帝就一定要順著下?
南越近年來屢有不恭不敬之舉,邊境也時有摩擦,遲早是要徹底解決的借口,從來都不難找。
陸雲玨聞言,便沒有再多問。
朝政大事,他略知一二便可,不能事事都插手過問,分寸需得拿捏得當。
時候不早,赫連??便留在王府,等會兒一起用晚膳。
雖然三人相處起來還是有點彆扭,但比起之前那種冰封凝固的尷尬,已經是好多了。
晚膳之前,有人稟報,“陛下,楊太醫在王府外求見。”
“誰?”赫連??根本沒記起這號人。
德福提醒道,“就是您之前撥去給崔相爺看診的楊方楊太醫啊,年初才考進太醫院的,方二十一,年輕著呢。”
赫連??這才有點模糊印象,當時隻是為了應付崔詡,隨手點了個資曆最淺的過去。
此刻聽聞他不好好在崔府治病,竟跑到睿親王府來尋自己,不由蹙眉。
“宣。”
楊方也是迫不得已才來睿親王府求見,沒辦法,誰讓陛下放著好好的皇宮不待,成日裡就待在睿親王府。
這兄弟感情未免好得太過分了點。
剛進入正廳,楊方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惶恐。
“陛下恕罪,微臣醫術不精,崔相爺他怕是……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