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攪和進去了?”
皇帝若是知道,自己早夭的嫡長孫的貼身玉佩,在十一年後,從一個藍玉案的死囚手裡冒出來,天知道會發多大的火。
到時候,他這個送東西的人,就是第一個被扔進火裡燒成灰的!
那……藏起來?
或者毀掉?
更不行!
死囚、獄卒、當鋪掌櫃……
已經有三個人知道了!
這事根本瞞不住!
一旦從彆的地方爆出來,查到他李景隆曾經接觸過這塊玉佩,卻隱匿不報。
那罪名,比什麼都重!
欺君!
這是要滅門的欺君之罪!
他曹國公府,李家滿門,都要因為他的一念之差,被綁到西市口,砍得乾乾淨淨!
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竄上後腦。
他感覺自己被逼進一個死胡同,往前是死,退後也是死。
沒有路了。
這個燙手的山芋,這個催命的閻王帖,他接不住,也扔不掉!
他堂堂曹國公,當今陛下的外甥孫,在京城裡向來是橫著走的角色。
這一刻,卻覺得自己跟地上那攤爛泥一樣的陳朝奉沒什麼兩樣。
都是一隻隨時可能被碾死的螞蟻。
不。
必須把這東西扔出去!
扔給一個能接,也必須接的人!
李景隆混亂的腦子裡,跳出一個名字,一個讓他平日裡都有些犯怵的身影。
蔣瓛!
錦衣衛指揮僉事!
皇爺爺手裡最鋒利,也最臟的那把刀!
藍玉案就是他辦的!那個死囚也是他抓的!
這件事,源頭就在他那兒!
這個鍋,隻有他能背!
也必須由他來背!
李景隆狠狠一咬牙,從懷裡摸出一錠沉甸甸的金元寶,看也不看,直接扔在地上。
金元寶砸在陳朝奉身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今天的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裡。”
李景隆的聲音壓得很低,沒有之前的暴怒,隻剩下不加掩飾的威脅。
“如果外麵有半點風聲,我讓你全家,從應天府裡消失。”
癱在地上的陳朝奉渾身一抖,連滾帶爬地磕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發出小雞啄米似的嗚咽。
李景隆不再看他,轉身就往外走。
門外,他那輛華麗的馬車和十幾名護衛還在等候。
他看都沒看那輛代表他身份的馬車,直接衝到一名護衛身前,一把搶過對方手裡的馬韁,翻身就上一匹高大的戰馬。
“都給我滾開!”
他衝著擋路的護衛和家丁一聲怒吼,雙腿用力一夾馬腹。
戰馬吃痛,長嘶一聲,隨即脫韁而出。
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任何一個衙門。
他在南京城深夜濕滑的石板路上縱馬狂奔,隻有一個明確得讓他自己都心頭發慌的目標。
北鎮撫司衙門!
那座盤踞在京城黑暗中,讓百官聞之色變的吃人衙門。
隻有那裡,才能吞下他手裡這塊要人命的催命符。
也隻有那個人,錦衣衛的頭子,此刻正因獻功不成而滿心邪火的蔣瓛。
才有膽子,去掀開這塊玉佩背後,那即將席卷整個京城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