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你還有點腦子!那還愣著乾什麼?帶上你的人,把南城那幾家最大的書坊給我從裡到外翻一遍!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
“是!”
陳五大聲應諾,轉身點了自己手下那九個校尉,動作麻利。
一行人快步走出北鎮撫司,一拐進昏暗的街道,陳五立刻停下。
“頭兒,真去翻書坊啊?”一個相熟的校尉湊上來問。
陳五側過身,用身體擋住衙門門口投來的光線,臉上是一種莫測的神情。
“翻書坊,是做給百戶大人看的。”他壓著嗓子,“咱們得玩點巧的。”
他指著東、南、北三個方向:
“你們,三人一組,分開行動。專找那些還亮著燈的客棧、酒肆,彆驚動任何人,就看有沒有符合畫像的生麵孔。”
“那頭兒你呢?”
“我?”陳五拍了拍他的肩膀,朝著西城的方向偏了偏頭,“我去金魚巷那邊轉轉。我有預感,今晚的富貴,在西邊。”
手下們不疑有他,立刻領命而去。
看著他們的身影融入夜色,陳五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右手在腰間的繡春刀刀柄上輕輕拂過,將它調整到一個最容易出鞘的角度。
然後,他一個人,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朝著金魚巷的方向潛去。
……
金魚巷,又窄又破,連個燈籠都沒有。
陳五貼著冰冷的牆根,每一步都落在前一步的腳印裡,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越往前走,味道越濃。
巷子最深處,一扇窗戶裡透出一點昏黃的光,像黑暗中的一隻眼睛。
陳五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停在亮燈的小院外,在一處更深的陰影裡,隻探出半個頭。
院裡,下午那個報信的半大孩子,正蹲在小爐子前扇著風。
屋子裡,窗紙上,映著三個人影。
兩個是女子坐著的輪廓,還有一個,是站著的年輕人的身影。
就是他!
陳五的右手,已經握住繡春刀的刀柄。
冰涼堅實的觸感,讓他那顆幾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臟,強行安定下來。
他的大腦飛速運轉。
屋裡,一個少年,兩個女人。
院裡,一個孩子。
自己這邊,隻有一人。
衝進去,一搏!
還是……回去叫人?
可一叫人,這天大的功勞……
就在他天人交戰之際,屋子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那個青年從裡走出來。
他身上換了一件乾淨的粗布衣,手裡端著一個空碗。
月光和屋裡透出的燈火,同時照在他的臉上。
陳五瞳孔裡的那張臉,比畫像上清晰百倍。
朱熊鷹像是沒有注意到院外的窺探,隻是將碗遞給那個熬藥的孩子,平靜地吩咐:“再去抓一副藥,火要急,三碗水煎成一碗。”
說完,他轉過身,沒有回屋。
他麵對著院門的方向。
“巷子口風大,把刀都吹涼了。”
少年的聲音傳進陳五的耳朵裡!
他隻感覺渾身一僵!
他發現我了!
陳五握著刀柄的手指僵住,進退兩難。
少年繼續開口。
“既然來了,不進來暖暖身子?”
這一刻,陳五再也無法隱藏,他正要硬著頭皮走出去,表明身份。
突然!
他左側的牆頭,五個黑影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翻落下來!
陳五的瞳孔驟然收緊!
不是錦衣衛!
那五人全是夜行衣,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雙毫無感情的眼睛。
他們手裡握著的,是窄身長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微光。
殺手!
陳五立刻判斷出來。
熬藥的孩子嚇得癱坐在地,手裡的蒲扇掉進火爐,燃起一團火苗。
屋裡的王家姐妹也察覺到異樣,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朱熊鷹依舊站在原地,他隻是微微側頭,視線從那五個新出現的殺手身上掃過。
那五個黑衣殺手並未立刻動手,為首之人往前走一步,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奉家主之命,送公子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