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誰,”朱雄英沒回頭,目光依然盯著手裡的煤渣,“褲襠裡藏著什麼寶貝?拿出來給大夥開開眼。”
那正往煤車後麵縮的雜役身子一僵,臉色瞬間煞白,腳下一滑,竟直接撞翻一籮筐石灰粉。
“噗!”灰塵騰起。
青龍的身影如同一道鬼魅,沒等眾人看清,那雜役已經被按在地上,半張臉被粗暴地碾進滿是煤灰的泥地裡。
“啊——饒命!殿下饒命!”
“搜。”朱雄英語氣平淡。
一名錦衣衛上前,粗魯地撕開那人的腰帶。
“嘩啦”一聲。
幾塊尚未燒透的焦炭,還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水泥碎塊,從那人的褲腿裡滾出來。
朱元璋眼神卻在那一瞬間冷到極點。
“咱的銀子還沒捂熱乎,就有耗子來打洞了?”老皇帝的聲音很低,“誰讓你拿的?”
“沒……沒人……小人就是想拿回去看看……”那雜役牙齒打顫。
“看看?”朱元璋笑得猙獰,“一個大字不識的腳夫,拿這玩意兒回去看?你是想看它能不能吃,還是想看它能不能賣給哪位侯爺?”
雜役的瞳孔猛地收縮。
朱雄英走上前,蹲下身,從雜役滿是汙垢的脖領子裡,挑出一根紅繩。
繩子上掛著一塊不起眼的木牌,上麵刻著一隻鷹,鷹爪下抓著個“延”字。
“延安侯,唐勝宗。”朱雄英念出這個名字,隨手把木牌扯下來,扔到朱元璋腳邊,
“爺爺,看來這四百萬兩銀子太燙手,不僅商人眼紅,您的老兄弟也坐不住了。”
“唐勝宗……”朱元璋咀嚼著這個名字,眼裡的殺氣已經凝成了實質。
當年跟隨他打天下的淮西勳貴,如今一個個都成了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毒瘤。
倒賣軍糧、侵占民田,現在手伸到皇家禁地來。
“好啊,好得很。”朱元璋直起身,“青龍。”
“臣在。”
“帶人去延安侯府。告訴唐勝宗,咱想請他喝茶。”朱元璋語氣輕鬆得像是在拉家常,
“順便,把他家裡的地契、賬本,還有庫房裡的現銀,都給咱搬到這兒來。這聚寶山要蓋大作坊,缺錢。”
“皇爺,若是侯爺反抗……”
“反抗?”朱元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那就把他的皮剝了,填進這窯裡,給大孫燒水泥當引火柴!”
“遵旨!”
青龍一揮手,數十名錦衣衛翻身上馬,馬蹄聲如雷,朝著南京城呼嘯而去。
在場的所有工匠,包括那個工部大匠張老頭,全都跪伏在地,瑟瑟發抖。
他們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洪武大帝,殺起人來是何等的隨性與暴虐。
“行了,都起來乾活!”朱元璋踹了一腳還在發愣的工部主事,“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清理了雜魚,朱元璋的心情似乎反而好了些。
他轉頭看向朱雄英,指著那巨大的荒地。
“大孫,地給你騰乾淨了,錢也給你搶來了。接下來,你到底要怎麼搞?”
朱雄英走到那張圖紙前,撿起一塊木炭,在圖紙的一角重重畫一個圈。
“爺爺,水泥隻是第一步。要想煉出那能造大炮的好鋼,光有高爐不行,還得有‘洗煤’。”
“洗煤?”朱元璋皺眉,“煤還要洗?這玩意兒沾水不就廢了?”
“不是用水洗,是用特殊的法子,把煤裡的硫和雜質洗掉,煉成‘焦炭’。”朱雄英解釋道,
“現在的煤炭火不夠硬,燒不出鐵水裡的渣滓。隻有焦炭,才能把鐵礦石化成最純的鐵水。”
他指著遠處的秦淮河。
“我要在這裡,挖一條引水渠,建三座洗煤廠,十座煉焦窯。還要把那邊那座山頭削平,建二十座高爐。”
朱雄英的手指在空中虛畫,仿佛那裡已經矗立起一座鋼鐵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