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頓了頓,聲音裡透著一股血腥氣。
“問問他們,答不答應。”
校尉愣了一下,隨即感覺後背發涼。
“是!”
校尉轉身衝下山坡。
片刻後,山坳裡那震耳欲聾的打鐵聲停了。
緊接著,爆發出一陣比剛才還要響亮、還要瘋狂的咆哮。
那聲音不像人聲。
像是護食的野獸,露出了獠牙。
。。。。。。。。。
就在這時候,山道那邊傳來不合時宜的吆喝聲。
“起開!起開!哪來的臭要飯的!”
幾頂青呢大轎在泥地裡晃悠。
轎夫腳底打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煤渣和爛泥裡,嘴裡罵罵咧咧。
轎子停了。
一隻厚底官靴懸在半空,好半天沒落地。
靴子的主人在找一塊乾淨地兒,可這西山除了煤就是泥,哪有淨土?
吳良仁皺著眉,不得已踩進爛泥裡。
他掏出帕子,死死捂住鼻子,。
“什麼味兒?”吳良仁聲音悶在帕子裡,“餿得慌。”
旁邊的師爺趕緊撐起傘,替主子擋住雨點子:“大人,那是流民身上的臭味,還有那幫窮鬼煮大鍋飯的煙火氣。”
吳良仁嫌惡地揮揮手,抬頭看向前方。
三千多個黑乎乎的腦袋,正齊刷刷地盯著他。
那些人手裡端著碗,嘴邊掛著油,眼神直勾勾的。
沒有平日裡百姓見官的磕頭跪拜,隻有一種野狗護食的警惕。
“一群刁民。”吳良仁整理一下頭頂的烏紗帽,“不好好在城外等施粥,跑到這來私挖亂采,簡直無法無天。”
他身後,三百名衙役嘩啦啦散開,手裡的水火棍在雨裡泛著濕冷的光。
“去。”吳良仁指了指那群人,
“念手令。把帶頭的鎖了,鍋灶砸了,煤坑封了。敢反抗的,直接打死。”
師爺得了令,舉著一張蓋了大印的公文,踩著泥水走上前。
“都聽著!”師爺扯著公鴨嗓子,“應天府有令!西山藍家莊私聚流民,擅開礦山,違反律例!”
“現在起,所有人停工!煤場查封!全部帶回衙門受審!”
山坳裡那些吃飯的聲音停了。
老馬端著碗的手哆嗦一下。
停工?
這兩個字在他腦子裡轉一圈,最後變成一個恐怖的念頭——錢沒了。
那一兩安家費還在懷裡揣著,那是閨女的救命藥。
要是停工了,這銀子是不是得收回去?
明天是不是就沒有白饅頭了?
二狗手裡的饅頭掉在地上,沾了黑泥。
他嚇得臉色煞白,去撿饅頭的手都在抖。
“叔……”二狗聲音帶著哭腔,“咱們……又要沒飯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