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規矩……這不合禮製……”孔凡喃喃自語。
一隻靴子踏在他麵前。
黑底,金線。
孔凡抬頭,對上一雙眼。
那雙眼裡沒有怒火,沒有殺氣。
隻有一片海。
死海。
“你不懂。”
“你們孔家人,讀了千年的書,修了千年的禮,心修成了石頭。”
“在你們眼裡,她是賤籍,是私產,是能隨意打殺的玩意兒。”
“在老馬眼裡。”
“那是他的命。”
“這就是孤為什麼要殺你們。”
“因為你們這群人,占著最好的地,讀著最好的書,穿著最好的衣服,卻連最基本的人味兒都沒了。”
“連個目不識丁的礦工都知道疼閨女。”
“你們呢?”
“你們隻會把人關在籠子裡喂餿水。”
“青龍!”
“屬下在!”
青龍大步上前,單膝跪地。
這位錦衣衛指揮使臉上全是淚痕,沒擦,讓風吹乾在臉上。
“給老馬換衣服。”
“用孤那套備用的麒麟服。”
朱雄英轉身,背對屍體。
他不忍看。
多看一眼,心裡的火就得把這五臟六腑燒穿。
“剩下的人。”
朱雄英環視那三千個跪在雪地裡的礦工。
李二牛哭得昏死過去又醒過來。
漢子們捶地,磕頭。
絕望。
哪怕殺了吳良仁,哪怕老馬拚了命。
但這天,沒亮。
這雪,還是冷的。
“哭夠了嗎?”
朱雄英開口。
李二牛停住,掛著鼻涕眼淚,呆呆看著台階上的少年。
“哭夠了,站起來。”
朱雄英指向府衙大門外。
那條路通往城南,那是南京城最富貴的地界,連地磚都比彆處乾淨。
“老馬走了,他是好樣的。”
“但他還沒辦完事。”
“那個把三妹關進籠子裡的趙家少爺,還活著。”
“那個定下這吃人規矩的趙家老爺,還活著。”
“那些以這一次相乾的人,全部都還活著!”
朱雄英每說一句,人群裡的呼吸聲就粗重一分。
“老馬不想讓閨女孤單,他下去了。”
“你們呢?”
“你們想讓老馬在下麵,看著這幫仇人繼續在上麵花天酒地?聽著他們笑話老馬是個傻子?”
嘩啦。
李二牛第一個站起來。
他不哭了。
他走到旁邊,彎腰,撿起老馬那把鐵鎬。
“不想。”
李二牛悶聲說。
“俺不想。”
又一個礦工站起來,撿起鎬。
“俺也不想。”
嘩啦啦。
三千人。
三千條漢子。
他們擦乾臉上的水,重新握緊手裡的鐵家夥。
朱雄英點頭。
他轉頭看藍玉。
“舅姥爺。”
藍玉一激靈,抱拳:“臣在!”
“借馬。”
朱雄英不等藍玉答應,翻身上那匹神駿的黑馬。
他勒轉馬頭。
蒼啷——!
繡春刀出鞘。
刀鋒指天。
“老馬剛才說,下麵黑,怕閨女看不見路。”
朱雄英的聲音在風雪裡響起。
“那孤,就在這應天府裡,給他點上一把最大的火!”
“讓這把火,把這天照亮!”
“讓這把火,把那幫魑魅魍魎燒個乾乾淨淨!”
“錦衣衛!”
“在!!!”所有錦衣衛怒吼。
“藍玉!”
“末將在!!!”一萬京營齊聲回應,殺氣衝得雪花倒卷。
“還有你們!”朱雄英看向那三千礦工。
“跟孤走。”
“目標,趙家大院!”
“今天,趙家的一條狗,都彆想活著跑出去!!”
“讓那些與此事相關的任何人,哪怕是孔家,哪怕是勳貴,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哪怕是皇親貴族!”
“孤在此立下誓言!”
“殺!!!!”
“殺!!!!”
“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