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與一個偉大的幽靈,一個不朽的意誌,進行一場無人見證,卻必將震動整個世界的握手。
裡奧伸出的右手,懸停在圖書館資料室那片空無一物的空氣裡。
沒有任何物理上的觸感,但在他的精神世界中,一隻溫暖乾燥有力的大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
那隻手充滿了力量,仿佛能將一個國家的命運都握在掌中。
一個跨越生死的聯盟,在這無人見證的沉默中,正式成立。
他鄭重地收回自己的手,重新坐回那張冰冷的椅子上。
幾分鐘前,這張椅子還代表著他毫無希望的人生,而現在,它成了一個即將起航的指揮席。
那股如同閃電般貫穿全身的激動心情,慢慢平複下來。
腎上腺素褪去後,一個冰冷的現實問題,浮現在他的麵前。
“我們……”
他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但已經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自嘲。
“我們該怎麼開始?”
是的,怎麼開始?向整個統治階級宣戰?建立一個真正的人民國家?
這些目標太過宏大,宏大到像遙遠的星辰,看得見,卻不知該如何啟程。
腦海中,羅斯福的聲音輕笑了起來。
那笑聲裡,充滿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當然不是明天就去衝擊白宮,孩子。”他用一種愉快的語氣說道,“也不是跑到華爾街去發傳單,對著那些銀行家背誦我們的《第二權利法案》,那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不是革命。”
“記住一句話,裡奧,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同樣重要的是,它也不是從最中心的羅馬廣場開始建的,它是在台伯河邊,從幾個泥濘的小村莊開始的。”
“我們要做的,就是從最爛的地方開始,從那些被整個國家遺忘的角落裡,燃起第一把火,一把足夠明亮,能讓所有人都看到的火。”
羅斯福的聲音頓了頓,然後說出了一個地名。
“就從這裡,匹茲堡,開始。”
“一座被鐵鏽和絕望徹底包裹的城市,一個充滿了失業工人、破碎家庭和廢棄工廠的地方,一個完美的起點。”
裡奧愣住了。
匹茲堡?
“匹茲堡能有什麼作為?”他的第一反應還是那些傳統的抗爭方式,“組織失業的鋼鐵工人罷工?還是繼續在網上寫文章,揭露本地的問題?”
“不。”羅斯福乾脆地否定了他的想法,“那太慢了,也太軟弱了,民意是水,可以載舟,亦可覆舟,但在我們擁有舟之前,再大的水,也跟我們沒關係。”
“我們要奪取權力,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基層權力,那將是我們的第一個杠杆,一個能讓我們把所有這些藍圖付諸實踐的第一個平台。”
裡奧的心跳開始莫名地加速,他隱約感覺到一個瘋狂的想法即將出現。
“你的第一個目標,裡奧。”
羅斯福的聲音裡,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競選下一任匹茲堡市長。”
“匹茲堡市長?”
裡奧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個想法,比他腦子裡住進一個死去的總統這件事本身,還要瘋狂一萬倍。
市長?他?一個二十多歲背負著十三萬刀債務,剛剛失業的曆史係肄業生?
他幾乎是立刻就想反駁,想大聲說出一百個不可能的理由。
他沒錢,他沒有人脈,他沒有任何政治經驗,他甚至連一套像樣的西裝都沒有。
但還沒等他開口,羅斯福那充滿了絕對自信的聲音,就已經提前預判並回答了他所有的問題。
“是的,市長。”
“彆擔心,孩子。”
“從今天起,你的競選經理,是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
“我們……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