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成立後的第二天早晨,裡奧是被饑餓喚醒的。
他的胃部正在收縮,昨晚那場改變他人生的談話,此刻被最原始的生理需求,擠壓到了意識的角落。
他從那張吱呀作響的床上坐起來,帶著一絲殘存的希望,走到了冰箱前。
拉開冰箱門。
裡麵昏暗的燈光,照亮了三樣東西。
一盒已經過期四天的牛奶。
半瓶番茄醬。
還有門架上一小塊開始變硬的黃油。
現實的窘迫,瞬間將昨晚建立起來的萬丈豪情,衝刷得一乾二淨。
他關上冰箱門,靠在上麵,感覺一陣眩暈。
他終於忍不住,在腦海裡對著那位偉大的總統先生,發出了問詢。
“總統先生,我們甚至沒有錢去買一塊下一頓午餐要用的午餐肉。”
他的聲音在意識裡回響。
“在我們考慮匹茲堡的未來之前,我恐怕得先認真地考慮一下‘我今天的午飯’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
革命的火焰,也需要卡路裡來燃燒。
羅斯福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帶著一點笑意。
“裡奧,一個優秀的政治家,必須懂得如何解決錢的問題。這是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一課。”
“但我們的第一筆錢,絕不能來自銀行家的慷慨,或者某個企業家的秘密捐贈。那會讓你從踏上戰場的第一天起,脖子上就戴上了枷鎖。一旦你拿了他們的錢,你就成了他們的仆人。”
“我們的第一筆錢,必須,也隻能來自你將要服務的對象——人民。”
裡奧感到一陣荒謬。
“人民?”他反問,“可是我現在對他們來說什麼都不是,一個無名小卒,一個剛剛失業的博士生。他們為什麼要給我錢?聽我講羅斯福新政的曆史嗎?”
“當然不。”羅斯福的聲音變得循循善誘,“在你向人民要一分錢之前,你必須先為他們做點什麼。做一些能讓他們看到、能讓他們感受到、能讓他們信任你的事情。”
“而且,這件事不為錢,隻為贏得他們的信任。信任,才是政治世界裡唯一的硬通貨。”
“那我們該做什麼?”裡奧感到更加迷茫了。
“去離人民最近的地方,去矛盾最尖銳的地方,去那些現任政客們避之不及的地方。”羅斯福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在教導年輕的學徒如何尋找獵物。
“在那些地方,既盤踞著你的敵人,也生活著你未來的支持者。”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裡多了一點輕鬆。
“而且,我保證,那裡還有你今天午飯的著落。”
在羅斯福的引導下,裡奧放棄了繼續和空冰箱對峙的念頭。
他坐回椅子上,打開了電腦。
他開始搜索匹茲堡本地的新聞網站,那些界麵陳舊、廣告繁多的社區論壇,以及本地的臉書群組。
他過濾掉無聊的社區活動通知、二手物品交易信息和走失貓狗的啟事。
他尋找的是矛盾。
是社區與政府的矛盾,是租戶與房東的矛盾,是普通市民與大公司的矛盾。
他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沉浸在這些瑣碎但真實的信息海洋裡。
直到下午,當饑餓感已經讓他有些眼花的時候,他才在匹茲堡市政府網站一個毫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了一條公告。
那是一份關於“拖欠房產稅物業強製拍賣”的清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