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茲堡南區,一排由白色集裝箱改造而成的簡陋活動板房前,掛上了一塊嶄新的牌子。
“匹茲堡城市複興委員會現場辦公室”。
這裡就是裡奧·華萊士現在的總部。
他把自己的辦公桌,直接搬到了工程建設的第一線。
他每天穿著一身沾滿泥土的工裝,和工人們一起在工地上吃著廉價的盒飯午餐。
他親自監督著每一條道路的鋪設進度,親自檢查著每一棟公寓樓的管道維修質量。
“匹茲堡複興一號”計劃,在掃清了所有政治障礙後,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順利地推進著。
在過去的兩個月裡,這個社區的麵貌煥然一新。
坑坑窪窪的道路被重新鋪上了平整的瀝青。
雜草叢生的公園被改造成了擁有全新籃球場和兒童遊樂設施的社區活動中心。
老舊的公寓樓外牆,被粉刷上了明亮的色彩。
更重要的是,這個社區裡數百名失業了多年的鋼鐵工人們,重新找到了工作。
他們拿著不低於工會標準的薪水,親手建設著自己的家園。
裡奧·華萊士這個名字,在匹茲堡的工人階層中,聲望如日中天。
他不再是那個隻會在網上發視頻的年輕人,他是一個能為大家帶來實實在在改變的實乾家。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裡奧正在工地上,和工程監理討論著下一階段的施工計劃。
他的手機響了,是國會議員約翰·墨菲親自打來的。
對方的語氣充滿了焦慮。
“裡奧,我們有麻煩了。”墨菲開門見山地說。
“最新的黨內初選民調出來了,我和那個該死的激進派小子亞曆克斯·科爾特斯的支持率,已經進入了誤差範圍,我隨時都可能被他反超。”
亞曆克斯·科爾特斯。
那個得到了“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組織支持的年輕挑戰者。
在過去的一個月裡,他利用自己在線上的巨大影響力,對墨菲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他把墨菲描繪成一個脫離群眾,在華盛頓的沼澤裡待了二十年,早已和那些利益集團同流合汙的建製派代表。
“最該死的是,”墨菲的語氣裡充滿了憤怒,“他竟然把我好不容易為你爭取來的那兩百五十萬美元聯邦基金,說成是無關痛癢的麵包屑。”
“他說,匹茲堡需要的是一場徹底的革命,而不是靠著華盛頓老爺們的施舍過日子。”
“這個混蛋正在用我的政績來攻擊我!”
“裡奧,你必須立刻兌現你的承諾,我需要你和你的‘匹茲堡之心’馬上為我站台,為我拉票!我不能輸掉這場初選!”
裡奧掛掉了電話,眉頭緊鎖。
盟友的選情告急,這隻是他麵臨的第一個麻煩。
另一個麻煩,來自市政廳。
市長卡特賴特,在經曆了最初的失敗後,開始從另一個方向對裡奧發難。
他無法阻止裡奧花錢,但他可以給裡奧花錢的過程製造障礙。
在過去的幾周裡,裡奧的項目工地,開始遭遇來自市政府各個部門的頻繁“例行檢查”。
市消防局的檢查員,會因為工地上一個滅火器的擺放位置不符合最新規定,而開出一張停工整改通知單。
市環保署的官員,會因為施工現場的揚塵控製措施“不夠完善”,而處以高額的罰款。
市建築許可辦公室的官僚,會以“需要補充新的技術材料”為由,拖延簽發下一階段的施工許可證。
這些檢查,每一次都披著“合法合規”的外衣。
但裡奧很清楚,這都是卡特賴特在背後搞的小動作。
他想用這種釜底抽薪的方式,拖慢裡奧的工程進度,消耗他的資金和精力,讓他無法在初選前做出更亮眼的成績。
裡奧第一次感受到了這種雙線作戰的巨大壓力。
一邊是盟友的求助電話,另一邊是來自敵人的持續騷擾。
當天晚上,裡奧在他那間簡陋的板房辦公室裡,召集了他的核心團隊成員開會。
薩拉,弗蘭克,還有瑪格麗特。
“情況就是這樣。”裡奧把這兩個壞消息告訴了大家,“我們必須同時在兩個戰場上戰鬥。”
薩拉率先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我們應該立刻製作一期新的視頻,正麵回擊那個科爾特斯的言論。我們要告訴匹茲堡的市民,這兩百五十萬美元不是麵包屑,而是我們戰鬥得來的果實,同時,我們也要明確地表達對墨菲議員的支持。”
弗蘭克則提出了地麵作戰的方案。
“宣傳的事情我不懂,我隻知道拉票。”弗蘭克說,“從明天開始,我就發動我所有的工會兄弟,在墨菲的選區裡挨家挨戶地去敲門,去分發傳單,我們必須保住我們的議員。”
裡奧聽取了他們的建議,在腦海中,他也把這個作戰計劃告訴了羅斯福。
他本以為會得到羅斯福的讚同,但他等來的,卻是這位導師的一盆冷水。
“一個天真,愚蠢,注定會失敗的計劃。”
羅斯福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裡響起。
“孩子,你以為政治是一場辯論比賽嗎?誰有道理誰就能贏?你以為選舉是一場加法遊戲嗎?誰的傳單發得多誰就能贏?”
“你太不了解這個國家的政治了。”
“正麵宣傳當然要做,地麵動員也必不可少。”羅斯福說,“但這就像戰場上的儀仗隊和軍樂隊,看起來很熱鬨,場麵也很大,但它們殺不了人。”
“要贏得一場選情如此膠著的選舉,你必須學會使用另一種武器。一種更古老,更有效,也更肮臟的武器。”
“是什麼?”裡奧好奇地問。
“負麵攻擊。”
裡奧感到一絲不適。
“您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捏造一些謊言,來抹黑科爾特斯嗎?”
“不。”羅斯福立刻否定了他,“捏造謊言,那是最低級的手段,而且很容易被拆穿。我說的負麵攻擊,不是讓你去當一個騙子,而是讓你學會如何去當一個精準的獵手。”
“你需要學會挖掘,並且引爆你對手身上那些真實存在的黑材料。”
羅斯福開始為裡奧科普美國政治鬥爭的另一麵。
“我當總統的時候,聯邦調查局的局長,是一個叫埃德加·胡佛的男人。他從柯立芝總統時期開始,一直乾到了尼克鬆總統時期,橫跨了八位總統,在那個位置上待了整整四十八年。”
“你知道為什麼沒有一個總統敢解雇他嗎?因為他的辦公室裡有一個所有人都害怕的秘密檔案櫃。那個櫃子裡,裝滿了華盛頓所有重要人物的黑料,從國會議員的風流韻事,到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財務問題,他無所不知。”
“這不是正義,裡奧,但這就是權力在這個國家最真實的運作方式之一。”
“現在,讓我們回到你眼前的這個對手。”
“那個年輕的激進派,亞曆克斯·科爾特斯,他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完美的政治聖人。他不接受任何來自大公司的政治獻金,他永遠和窮人站在一起,他的私生活無可挑剔。”
“但你要記住,越是這樣把自己包裝得完美無缺的人,就越有可能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藏著致命的弱點。”
“因為完美,本身就是一種謊言。”
裡奧沉默了。
他知道羅斯福說的是對的,但他內心深處,依然對這種手段感到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