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咖啡豆的香氣混著茶香撲麵而來，周正洋深吸了一口，覺得自己已經清爽了大半。
望著這些雅極了的飲品名，周正洋皺著眉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哪一款是咖啡，哪一款又是含酒精飲料……
想起昨天被速溶咖啡催快的心跳，周正洋終於還是選擇指著菜單上，看圖能看出來應該是茶的幾款茶，挑了一款價格不高不低的，要給店員結賬。
“霧裡仙露春山清版還是穀香來版？”
“啊？”嘰裡咕嚕說什麼呢？周正洋覺得自己根本聽不懂，“隨便吧。”
“這兩款價格不一樣的，霧裡仙露春山清版是六十八一杯，霧裡仙露穀香來版是八十八一杯，這兩款都是隻提供熱的。”
“哦，那要六十八的吧。”周正洋有點肉疼，掃了碼開始等著飲品做好。
屋裡不知燃了什麼，飄飄渺渺的泛著些香氣，讓人眼皮有些沉，昏昏的惹人入睡。
周正洋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人刻意下藥，好讓人心甘情願的花88塊買那一長串名字聽不懂的東西……
“叮鈴！”
門鈴又響，還沒喝上茶的周正洋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嘴角——又有人送上門來被坑了！
有點眼熟，像是把自己當神經病看的那個……周正洋彆過頭來，不想再和眼前這姑娘起任何衝突。
屏幕光線變暗，周正洋這才注意到電腦的電已經掉到了百分之二十。重新找了一處有插銷的地方，把筆記本安放好，周正洋這把雙手重新放在了鍵盤上。
“霧裡仙露穀香來版，做好了。”
服務員的喊聲把周正洋弄得心煩，瞥眉看了一眼，完全想不起來自己點的那杯茶叫什麼，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電腦上。
“醒山醉夢薄霧裡版，做好了。”
“霧裡仙露穀香來版，是哪一位的？”
不是冤家不聚頭，終於聽明白服務員在叫自己的周正洋走到櫃台，迎麵碰上了取錯了飲品的高清仰。
“抱歉啊，我好像拿錯了，我點的是咖啡，這個不……然後我給您重新點一杯吧。”饒是高清仰，在這個時候也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
“啊，呃，那個什麼，怎麼是你，您。”
兩個人終於還是麵對麵坐了下來，有了這場烏龍，服務員也解釋了這茶和咖啡的名字。
便宜的是穀雨後的，貴的是明前茶，都是廬山雲霧茶。至於咖啡是因為裡麵加了當地釀的米酒，表麵打了一層薄薄的奶泡，才有了那樣的名字。
“所以你是寫網文的。”高清仰基本上不看網文，哲學類的書籍倒是讀了兩三本，對這個行業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瞧不起。
“對，那天嚇到你了吧……”如今雙方各有一樁“錯處”，周正洋溝通起來反而自然了許多，“那天我爸媽打電話催婚，又講我不務正業，一下午聽得我頭疼，出門沒注意。”
拿錯了飲料，高清仰本來想給周正洋重新點一杯茶，隻是後者順勢拿走了咖啡，高清仰也隻能買些茶點做彌補。
一疊擺盤精致，但看著和自己包裡麵還沒吃完的、來的時候從高鐵站帶的、塑封包裝的九江桂花茶餅沒有什麼兩樣。
“倒也還好。”高清仰慶幸自己還沒被父母催過婚，現在的她隻想好好搞搞自己的設計行業，無心那些戀愛——也不懂怎樣的悸動才算是愛情。
從包裡取出還剩了大半包的茶餅，把盤子推得離周正洋近了些：“你吃這個吧，我還有從高鐵站帶的。”
“所以你來這裡是為了……找靈感？”見周正洋沒有拒絕的意思，高清仰放下手中的畫筆，看著對麵的人吃一口、喝一口，猛敲幾下，莫名升起幾分興趣。
這個行業的人她接觸的不多，如今看看也挺有自己的特色。沒等到周正洋回話，高清仰又繼續說道：“聽說你們這個行業都很宅？就不愛出門兒那種？”
“還好吧。”周正洋終於把目光從屏幕上移開，抬起頭來看了高清仰一眼，猛低下頭去，劈裡啪啦打著字，嘴上也沒停歇，“就那樣吧，畢竟……你也知道，就是那種……什麼行業都有。”
“什麼行業都有？”
“呃，就是有的作者不是這種，和我不一樣，他們不是全職，就是那種兼職。”
意識到自己忙起來根本組織不好語言，周正洋歎了口氣，確定稿子保存好了，乾脆把筆記本電腦一合。
“我一個是躲著我爸媽，他們看不起網文，覺得不是什麼正經職業。”如此一來，身為作者組織語言的能力便回來了，周正洋自嘲一笑，“催婚，又想讓我找個事業單位，有個編製，說家裡這個姑，那個姨，或者這表哥，那個堂姐的……”
“還有一個是我讀者說這邊環境好，你也知道我們天天坐著，我就想過來休息休息，調整一下作息。”
“哦，那其實聽說你們很掙錢。”
“一般吧，確實不穩定。”周正洋聳了聳肩，“不過你讓我坐辦公室，就算是人家看得起我這個普通本科畢業，我還坐不住。”
“這我倒是讚成。”高清仰點了點頭，“問你半天，也沒說我自己。”
“我也不願意有人管著我，每天按時打卡上下班……所以學的設計，想把我自己心中的藝術，那種無論是完整還是缺憾都是美的藝術展現出來。”
周正洋聽得半懂不懂，隻當高清仰的話是藝術的“抽象性”。
這杯水喝完之前，兩個人似乎是沒什麼話可談了，高清仰又拿起了畫筆，周正洋重新掀開了筆記本……
“這茶餅挺香的。”一碟子沒一會兒見了底兒，這時周正洋才找到了話題。
“就是吃完之後有點油了，真的得是茶點。”
周正洋感受到高清仰似乎有點不開心的情緒，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招了這位‘藝術家’，試探著開口：“我去再給你買杯茶？”
“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剛才那股不滿的情緒消失了，看來果然和自己提起茶餅有關，周正洋畫蛇添足的說著：“那我買一碟茶餅給你帶著？你看你買的這我都吃了，也沒留……”
“本來就算我的賠禮。”
高清仰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和取餐台一位顧客問起“哪杯是我的”攪和在了一起，周正洋隻能默默坐下來，看著眼前還剩些殘渣的瓷碟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