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宏二十三年秋,永安侯府。
暮色四合,府內已早早點燃燈籠。
趙暖抱著剛滿半歲的侯府小少爺周寧煜,站在西廂廊下,哼著歌謠哄睡。
“暖姐姐,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小丫鬟匆匆走來,聲音壓得極低,“夫人臉色不太好,您小心些。”
趙暖心下一沉,輕輕拍哄著懷裡睡得正香的孩子,低聲道:“我這就去。”
金黃的銀杏葉隨風飄落,鋪了一地,像是撒落的碎金箔。
趙暖是六年前穿越來這架空古代的,當時原主剛生產完,就遭遇洪災。
而她穿越前,也恰好是抗洪救災遇難的誌願者。
穿來後,根據原主記憶,以及見過屍橫遍野,易子而食後。
她為活命,帶著還沒滿月的女兒賣身武安侯府,做一名粗使婢。
趙暖行至夫人院中,遠遠便聽見壓抑的咳嗽聲。
自打去年侯爺戰死沙場,夫人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侯府雖有大公子承襲爵位,但門庭已大不如前。
“夫人,您找我?”趙暖抱著孩子,微微屈膝行禮。
侯夫人靠在榻上,麵色蠟黃。
見趙暖進來,勉強撐起身子:“把孩子給乳母抱著,你坐下,我有話同你說。”
趙暖依言將孩子交給一旁的乳母,心中隱隱不安。
“你進府有五年了吧?”侯夫人示意丫鬟們都退下,這才緩緩開口。
“回夫人,五年十個月了。”趙暖輕聲回答。
“我記得你當初是家鄉遭災,帶著剛出生的女兒來府中求個活路。”侯夫人目光有些悠遠。
趙暖心頭一緊:“托夫人的福,妍兒一直在下人房裡養著,如今已六歲了。”
侯夫人點點頭,沉默片刻,忽然長歎一聲:“侯府...怕是要有大變了。”
趙暖不敢接話,隻靜靜聽著。
“朝中局勢不穩,有人參我們侯府與叛軍有牽連。”侯夫人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大公子已在打點,讓我們早做準備。府裡...怕是保不住了。”
趙暖手一抖,茶盞險些摔在地上。
“你彆怕,”侯夫人從枕下取出一個布包,“這裡是你的身契和一些銀錢,你拿著,明日一早就離開侯府。”
趙暖愣住了:“夫人,這是...”
“侯府有難,不能再連累你們。”侯夫人眼中含淚,“你是個穩妥的,這些年將大小姐照顧的很好。就連這個小的,哪怕不吃你的奶也親你。我...我有一事相求。”
“夫人請講。”
“帶上小少爺一起走。”侯夫人看向乳母懷裡的孫兒,聲音哽咽,“他還這麼小,不能跟著我們一起遭難。你帶他離開京城,找個偏僻地方藏起來,彆讓人知道他是侯府的血脈。”
趙暖震驚地望著侯夫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我知道這請求太過沉重,”侯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可府中我能信任的人不多,你心地善良,做事又有分寸。你若不答應,我...我實在不知該托付給誰。”
趙暖看著夫人憔悴的麵容,想起這五年來她對自己的照拂,心中一酸,“夫人言重了。隻是...為何不讓小少爺隨了大奶奶身邊的乳娘...”
“大奶奶的娘家也牽扯其中,自身難保。”侯夫人搖頭,“你入府是粗使婢,這麼些年也沒改過來。你帶他走,比交給其她乳娘更隱蔽。”
趙暖沉默良久,始終未點頭。
侯夫人傾身,握住她雙手:“你……就當我挾恩圖報吧。”
“夫人……我答應夫人,必護小少爺周全。”
侯夫人如釋重負,又從腕上褪下一隻玉鐲:“這鐲子是我從娘家帶來的,看不出侯府印記。你拿著,危急時刻換些銀錢。記住,離開後給煜兒改名換姓,永遠不要再回京城。
“孩子……孩子隻有你這一個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