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麵的雪停了。
吃得飽飽暖暖的大家紛紛走出去,看遠處的山頂戴了個雪白的帽子。
妍兒咬著筷子:“娘,隨州城好黑啊。”
“是啊~”趙暖歎口氣,“娘教你念首詩吧。”
“好呀,好呀!娘好久都沒叫我念詩了。這次還是詩仙李白爺爺的嗎?”
“不是,這次是香山居士白居易的《賣炭翁》。”
“賣炭翁?倒也應景。”沈明清疑惑,“隻是這什麼詩仙、香山居士我沒聽過。可是近些年京中新出的沽名釣譽之輩?”
“當然不是,這可是我在一孤本上看到的,你彆瞎說。”
趙暖忘記這是個架空世界了,大宏前朝記載模糊,更以前甚至無記載。
先前她處處小心,不敢露出痕跡。最近自由日子過慣了,忘了這茬。
“哎呀,你彆管這麼多了,聽我念就好。”
她先念了詩名字,作者:“《賣炭翁》,白居易。”
多年來背古詩的習慣,現在也完全交給妍兒了。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
她念一句,妍兒跟念一句。
兩道聲音一沉靜,一清靈。
詩句仿佛乘雪飛向隨州城中。
大家看到了城中道路泥濘。
黑乎乎的炭被踩踏,發出嘰咕聲音。
衣裳襤褸的賣炭人顧不得寒風凜冽,彎腰護住炭不被淋濕,衙役也是黑乎乎的,不住的高聲呼喊。
鞭響、斥責、痛哭、哀求……
沈明清心中一團火燒的越來越旺,五臟六腑揪成一團。
念完一遍,妍兒邀請少年們跟她一起。
依舊是趙暖念一句,少年們跟念一句。
隻是這次不再隻有兩道單薄女聲,少年們明朗,或低沉的嗓音像是一股在山巔奔流的溪水。
山路艱難,溪水卻不懼。
天越來越冷,趙暖們住在山頂還好,隻要不下雨雪,就能看到太陽。
但被層巒包圍的隨州,日日都隱在濃霧裡,就算是天晴,太陽也照不到。
趙暖無比慶幸自己當初沒選擇在城裡居住,這樣的天氣,會把人逼瘋的。
周家的房子徹底建好。
長寬都超過十丈的大院子,三棟磚房有十間整齊的屋子。
兩間耳房還開了後門,若是以後在裡麵放恭桶什麼的,不用提著從前院過。
兩間敞房裡一間裡麵搭了灶台,用來做飯。
另外一間用木頭做了些木釘,以及靠牆的架子,方便以後晾些山貨什麼的。
院子的圍欄有一人半高,足以抵擋山中大多數動物。
整座院子造價最高的就是門窗、床鋪、還有桌椅。
這些都是沈明清下山找木匠定的,然後用騾子一點一點的馱上來。
這些差不多花掉趙暖二十兩銀子。
原先的木屋院子相距周家院子二十來米遠,她乾脆收拾出來給騾子、還有母羊住,防止冬天被冷死。
往後說不定還能養些小雞小鴨之類的,反正不會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