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周文睿偷偷轉過頭,內心悔恨交加。
讀了二十多年的聖賢書,父親的諄諄教導還在耳邊。
可看著怨懟的妻子,虛弱的女兒,年邁的娘親,迷茫的幼弟……
他一遍一遍的叩問自己的心。
家與國,孰重,孰輕?
騾子們‘嗯啊嗯啊’的叫。
山上的少年們歡快的往下跑,一時間山路上熱鬨非凡。
“段爺爺。”
“小一哥哥。”
“二哥哥。”
“小三哥哥。”
“娘!”
妍兒一路笑著喊過來,突然愣了神。
她剛剛下來時又跑回放擺件的房間,拿上了她捏的陶泥周寧安。
此時她手裡舉著陶人,直勾勾的看著裹在薄被裡的人。
“娘……”妍兒淚眼盈盈,“您不是去接寧安了嗎?”
妍兒雖然這樣問趙暖,可她的眼睛沒離開過周寧安。
“我就是寧安啊,妍兒不認識我了?”
周寧安一路很少哭泣,不管是走不動了,還是身體難受,隻會偷著流淚。
可此時此刻,她感到特彆委屈。
“嗚嗚……嗚嗚……壞妍兒,這才多久啊,你就不認識我了。”
“哇啊~~哇~……奶娘,妍兒不認識我了。”
趙暖還沒來得及安慰,妍兒也哭起來。
“哇哇~~……娘~~娘……寧安是不是很痛啊。”
趙暖的眼淚也滾落,她轉過頭擦去。
林靜姝看著兩個嚎啕大哭的小姑娘,也哭的差點暈厥。
周文軒緊緊閉眼,再睜開時,眼裡沒有了那股嘲弄紈絝勁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狠!
“我錯了!”周文睿問清楚自己的心,轉頭咽下一口心頭血。
沈明清抱著周寧煜站在山頂,他聽著下麵妍兒的哭聲,眼眸深沉。
“彆哭了,寧安隻是凍傷,養個十天半個月就好了。”
趙暖擦去兩個孩子的眼淚,把周文軒一把就給提出來放在地上了。
周文軒人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出現在了周文睿的框子裡。
妍兒小心鑽進薄被,輕輕抱住周寧安。
她抽噎著,輕輕埋怨:“京城閨秀老說你胖,讓你少吃些。現在知道胖有胖的好了吧。”
“嗯。”周寧安乖巧點頭。
要不是她肥嘟嘟的,根本不可能撐過千裡路,從京城一路到隨州。
“往後我們還是比賽吃飯吧。”周寧安雖然沒哭了,但還有鼻音,“誰輸了,誰就洗碗。”
她聽到官差說流放的人要燒炭換飯吃,她太小燒不了炭,但她可以學著洗碗。
“走了,走了。”
少年們呼啦啦的又往回轉,騾子也想快點回家,邊走邊‘嗯啊’。
母子連心,轉過一個彎,還沒完全上到山頂。
趙暖跟林靜姝同時抬頭,就看到一個男人麵朝外抱著周寧煜。
周寧煜不停的揮動手腳:“釀釀……麼嘛……抱……”
太陽照在穿著厚棉襖的小孩子臉上,臉蛋粉嫩。
林靜姝目光黏在周寧煜臉上,口中呢喃:“煜兒……是煜兒。”
“寧安,你看是煜兒。”
周寧安也看到弟弟了,她很虛弱,但笑的很開心。
“娘,是弟弟……比在侯府時還可愛的弟弟。”
林靜姝看著趙暖,捂嘴淚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