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艱險,甚至可以說是狼狽不堪,蕭風、蘇微雨一行人在徐知遠接應隊伍的掩護下,終於有驚無險地撤回了邊境大周一側的軍營。踏上熟悉的土地,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但氣氛卻比離開時更加沉重。
安遠侯早已得到消息,在中軍帳等候。看到他們平安歸來,老侯爺明顯鬆了口氣,但聽完蕭風簡潔卻清晰的彙報後,眉頭又緊緊鎖了起來。
“暴露了……看來對方警惕性很高。”安遠侯沉吟道,“你們能全身而退,已是萬幸。至於蕭煜……”他看向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卻眼神異常明亮的蘇微雨,“你們確定他醒了?”
蘇微雨上前一步,聲音因疲憊而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侯爺,我們雖未親眼見到世子,但塔娜公主的言行和西區守衛的異常調動,都指向她所救之人已經蘇醒。妾身……相信那就是世子爺。”她沒有用“確定”,而是用了“相信”,這是基於所有線索的判斷,也是一種不願動搖的信念。
安遠侯點了點頭,沒有打擊她的希望,但語氣依舊凝重:“即便如此,他現在身陷敵營核心,守衛必然更加森嚴。經過這次打草驚蛇,短期內再想潛入,難如登天。”
這時,徐知遠也開口道:“侯爺所言極是。眼下我們不宜再貿然行動。當務之急,是穩住邊境局勢,同時……等待新的時機。”他說話間,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蘇微雨搖搖欲墜的身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從安遠侯處出來,蘇微雨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的虛弱感襲來,連日來的焦慮、奔波、驚嚇和巨大的情緒起伏,幾乎耗儘了她的心力。她腳下一軟,險些栽倒。
“小姐!”露珠驚呼著扶住她。
一旁的徐知遠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虛扶了一下,但很快便克製地收回,保持著一個恰當的距離。他看著蘇微雨毫無血色的臉,沉默片刻,聲音比平時緩和了些,說道:“蘇姨娘,我知道你心急如焚。但尋找世子非一日之功,你若先倒下了,不僅於事無補,等世子回來,見他珍視之人如此憔悴,又該何等心痛?”
他的話像一記警鐘,敲在蘇微雨心上。她想起遠在京城的幼子蕭寧,想起自己若是倒下,孩子該怎麼辦?想起在黑水寨,蕭風和徐知遠為了照顧她,不得不時常調整行進速度……她確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蘇微雨抬起頭,看向徐知遠,又看了看一旁同樣疲憊卻滿眼關切的蕭風和露珠,一種強烈的自責和醒悟湧上心頭。她不能成為拖累,她必須堅強起來,為了蕭煜,為了寧兒,也為了這些拚死幫助她的人。
“徐二公子說得對。”蘇微雨的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卻漸漸凝聚起力量,“是我太不中用了……多謝你提醒。”她轉向蕭風,語氣帶著懇切和決心,“蕭風,這次是我拖累了大家。下次……下次我一定不會這樣了。在找到新的機會之前,我會好好調養身體,絕不會再讓自己成為負擔。”
蕭風看著蘇微雨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堅韌光芒,仿佛看到了當初那個能獨自謀劃逃離京城、在深山中生下孩子的女子。他心中微動,沉聲道:“姨娘言重了。是屬下計劃不周。您能保重身體,就是最大的幫助。”
回到為他們安排的營帳,蘇微雨沒有再沉浸在悲傷和無力中。她強迫自己喝下露珠端來的熱粥,儘管食不知味。她讓軍醫開了安神補氣的湯藥,按時服用。她甚至開始在營地允許的範圍內,慢慢走動,活動筋骨,儘管每一步都還很虛弱。
她心裡很清楚,目前的消息隻是推測,無法作為確鑿情報送回京城讓家人空歡喜一場,更不能讓國公爺和夫人憑此做出什麼決斷。他們必須等待,等待北蠻那邊出現新的破綻,等待一個更確切的時機。
而在這段被迫的等待期裡,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壯,更冷靜,更有能力去麵對下一次可能更加艱險的營救。希望並未消失,隻是從熾烈的火焰,變成了埋藏在心底、需要耐心和力量去守護的火種。她相信蕭煜還活著,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他需要的時候,有能力走到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