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我嫁進你家說好的五千塊彩禮結果怎麼了!七拚八湊給我拿了三千塊現金,拿個假金鐲子騙我進門!我真是瞎了眼到你們家!當年說好的城裡買房!結果呢!隨隨便便鎮上一個破房子就把我打發了!”
“結了婚逼著我生兒子!一開始生了個女兒還不滿意!後來懷不上逼著我去試管要了個兒子!結果好了!非得要龍鳳胎!說什麼寓意好!一兒一女成個好字!生了你們兩個老的又不管!給我帶了幾年孩子就跑這裡享清福!就把孩子丟給我了!讓我辭了工作帶小孩!哪有你們這麼當爺爺奶奶的!”
“我們家現在孩子學費都交不上了!你們心裡滿意了!之前忽悠著他做什麼生意開什麼水果店!現在也黃了!還跟人去打牌欠一屁股賬!這日子還怎麼過!你們都不管那我也不管了!你們許家孩子許家管!大不了離婚我回娘家去!”
“哎喲——我的日子怎麼這麼苦喲——”
許流年一家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誰知道正好碰上她嬸嬸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卻口齒清晰扯著嗓子細數過去種種。
門還是姑姑給他們仨打開的。
一眼掃過去,她爺爺奶奶,大伯伯母,還有大伯兒子她堂哥堂嫂也在,堂姐跟姐夫也來了,電視機前邊還有四五六七個小屁孩,——那是她的侄子們,因為許流年真不常來這邊,至今都沒認全這群侄子,一大家子都在屋裡,以至於大伯家將近兩百平的大平層都顯得擁擠起來,地上還散落著不少果皮跟瓜子殼,打翻了的水果盤缺了個角,橘子都滾到玄關了。
許流年一看這陣仗忍不住喲嗬一聲,被她媽掐了一把,她識相住嘴。
她們倆在她爺爺奶奶眼中,一個是外人,一個是不值錢沒意義的孫女,根本不算數,所以許流年老老實實跟著她媽站角落,眼睜睜看著他爸建國同誌一個沒忍住走進了風暴中心。
先是被地上的嬸嬸抓住,朝他哭嚎她這些年日子不好過孩子都快吃不上飯說他們姓許的沒良心他這個做哥哥的不把弟弟當回事,一家子狼心狗肺巴拉巴拉,又是伯母氣不過,說他們家做弟弟的隔三差五打秋風,今天孩子周歲要了三五萬,明天孩子感冒進醫院又要三五千,搞得像他們家活該給她家養孩子似的,對著建國同誌一頓輸出,讓他評評理。
姑姑抓了把瓜子遞給許流年,姑侄倆一起磕,又帶上王女士一起磕。
“路上不堵車吧?我晚點還得回去呢,這邊酒店太差了。”姑姑抱怨。
她姑看起來十分年輕,是兄弟姐妹中的老三,應該也有四十出頭了,但看著還是跟三十似的。
“不堵車。”許流年一臉羨慕看著她姑,在一眾喧鬨之中真誠提問詢問:“姑姑用什麼護膚品啊保養的這麼好?還是單純不生孩子老得慢?”
“護膚品有什麼用,”她姑驕傲一摸自己臉蛋,“還是得做項目,你年紀小,還用不著,過幾年姑再帶你做。”
“啊,聽說很痛啊。”許流年也了解過一些醫美項目,但一是錢包緊張,二就是實在怕痛,一直不敢嘗試。
“痛,說明有用,女人就該對自己狠一點。”
許流年:“……聽得出來很痛了。”
算了,她暫時靠著年輕再頂一頂,不受這個罪了。
姑姑也許久沒見這個侄女,細細看了一會兒,對她媽說:“你家的姑娘是我見過周圍長得最精致的,這鼻子遺傳了你的高鼻梁,還有點英氣,不像他們許家遺傳塌鼻梁,醜死了,頭發也好,又黑又亮,個子也高,還是你們王家基因好。”
王女士一聽滿意笑了,但嘴上還是謙虛:“哪裡哪裡,你們許家基因也還可以。”
“姑姑鼻子也很高啊。”許流年一邊拿手機錄下熱鬨一邊問。
她姑這張臉絕對是美人。
“哎呀,做的,早幾年去韓國做的,那邊手藝好。”她姑大大方方,“你們要不去拉著點?我看你爸,我二哥要被她們倆把衣服撕了,嘖,她們這群做嫂子做弟妹的,怎麼對小叔子動手動腳,不成體統。”
王女士:“……”
許流年:“……”
她想起了一句話。
你為什麼總幫著你的嫂子,我的繼母說話呀?
許流年這個頂著許姓的許家人趕緊把手機給她媽,上去把她爸拉開了。
還好還好,他們許家都個子矮,許流年這個踩著靴子一七五的身高在一眾伯伯伯母叔叔嬸嬸堂哥堂姐之中鶴立雞群,一下子給她爸隔絕出來,“有什麼事坐著說嘛,大家都在,這還是大伯家呢,跟我爸有什麼乾係……”
“哎呀!你們姓許的都欺負我啊!”
她嬸嬸一下子又趴地上了。
堂哥氣得不行,堂姐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天天鬨,我家是慈善機構啊每次來都要錢,搞得像是我們家的孩子……”
“怎麼不是你們家的孩子!他們幾個不姓許嗎?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嬸嬸聽見這一句又被刺激了,伸手指著堂姐鼻子開罵。
堂姐:“誒——你是個什麼東西跑我家裡來罵我!給你臉了!”
然後兩人跟麻花一樣扭打在一起。
伯母上去幫女兒抓著嬸嬸頭發,小叔見狀趕緊過去幫忙,姐夫一看有男的進場他也動手了,堂嫂在旁邊乾吆喝不上前,沙發上小孩看見這邊打起來了趕緊跑過來,有兩個對著伯母拳打腳踢的,還有兩個跟他們對著打,隻有一個小女孩依舊在看電視,一副事不關己模樣。
許流年趁機把她爸拽了出來,拉到玄關處加入姑姑隊伍,一起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