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八百元!
在這個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隻有三四十塊的年代,這筆錢是一筆巨款。
蘇雨棠拿著那張薄薄的彙款單,手都在抖。
她立刻來到校外的郵局,當工作人員把八十張嶄新的十元大團結遞給她時,她感覺像在做夢。
她把錢緊緊地攥在手裡,一遍又一遍地數著。
有了這筆錢,她就有了底氣。
回到宿舍,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這八百塊裡,抽出五百塊。
然後,她拿出一張乾淨的稿紙,用鋼筆認認真真地寫下了一行字:
“今還借款伍佰元整。欠款人:蘇雨棠。”
她將錢和這張“欠條”一起裝進一個信封裡。
第二天是周末。
蘇雨棠沒有告訴任何人,獨自一人坐公交車,來到了那座位於胡同深處的四合院。
看著眼前熟悉又威嚴的朱漆大門,蘇雨棠下意識地尋找著什麼。
隨即她發現,往日裡如同門神一般寸步不離的兩個守衛,今天竟不見了蹤影。
她不禁自嘲地想,自己已經搬回學校,不再是需要被“看管”的人,厲時靳自然沒必要再派人守著一座空院子。
也好,這倒省了她許多麻煩。
她沒有上前敲門,就站在門對麵的槐樹下,安靜地等待著。
沒多久,福伯提著菜籃子從外麵回來。
“太太?”福伯看到她,很驚訝,“您回來了怎麼不進去?”
“福伯,我不進去了。”蘇雨棠走上前,把手裡的信封遞給他,“麻煩您,把這個轉交給厲先生。”
福伯看著那個厚厚的信封,有些不解,“這是……”
“您交給他,他就知道了。”蘇雨棠說完,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留戀。
福伯拿著信封,站在原地,看著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歎了口氣,搖搖頭,走進了大門。
書房裡,厲時靳正在處理公務。
福伯敲門進來。
“先生,這是太太剛才托我轉交給您的。”
厲時靳抬起頭,看到福伯手裡的信封。
他放下筆,接了過來。
信封很厚,也很沉。
他撕開封口,一疊大團結掉了出來,散落在紫檀木的書桌上。
還有一張紙條。
厲時靳拿起紙條,看著上麵那行清秀又帶著幾分倔強的字跡。
“今還借款伍佰元整。欠款人:蘇雨棠。”
一瞬間,厲時靳的臉黑了下來。
書房裡的氣壓驟然降低,福伯連大氣都不敢喘。
借款?欠款人?
這個女人!
他給她提供最好的生活條件,讓她安心養胎,給她鋪平上學的路。
他做這一切,不是為了讓她跟自己算得這麼清楚!
她就這麼急著要跟他撇清關係?
厲時靳捏著那張紙條,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從沒像現在這麼生氣過。
這比蘇雨棠拿杯子砸他,把錢摔在他臉上,更讓他憤怒。
他自以為是的掌控和安排,在她眼裡,不過是一筆冷冰冰的、需要償還的債務。
“嗬。”
厲時靳發出一聲冷笑,眼神冰冷刺骨。
他捏著那張紙條,又猛地將桌上散落的鈔票一把抓起,連同那團紙條一起,粗暴地塞進了西裝內側的口袋裡。
他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先生,您去哪?”福伯連忙問。
厲時靳沒有回答,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
幾分鐘後,黑色轎車的引擎發出一聲咆哮,衝出了四合院。
福伯看著空蕩蕩的桌子隻剩下被撕開的信封躺在一旁,再次深深地歎了口氣。
這位新來的太太,看著柔柔弱弱,性子可真是硬得像塊石頭。
先生這次,怕是真踢到鐵板了。
而此時,京城大學的校門口,剛從公交車上下來的蘇雨棠,正準備回宿舍。
一輛黑色的轎車帶著一陣疾風,猛地刹停在她麵前。
車門打開,厲時靳從車上下來,一張俊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一步步向她走來,強大的壓迫感讓周圍喧鬨的人群都瞬間安靜下來。
蘇雨棠看著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手悄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知道,他來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