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瑤眯眼,覺得她對自己可能有什麼誤解。
前年學校招生,她就是一頭淺金色頭發,配合學校跳了個手勢舞,點讚直破三百萬,視頻裡她連發絲都吸飽了陽光,一根根地隨著她動作柔軟地飄晃,漂亮精致的五官配合著發色,就跟被捏出來的洋娃娃一樣,更彆說腰細腿長胸還大。
那會兒高校手勢舞正紅,熱評一堆「純路人請問這是美神維納斯嗎」「這和美神降臨有什麼區彆」,“南大維納斯”的稱號就這麼來的,那年的招生確實也創了新高,寢室還開玩笑說她是南大銷冠,隻有她不當回事,偶爾懶得洗頭還戴帽子出門。
何瑤:“你紅啊!發了那個高校舞之後不是都60萬粉絲了嗎!”
安渺:“這算什麼,百萬粉的網紅一抓一把呢。”
“反正,”何瑤就是覺得她牛逼,“你不知道大家現在都叫你定海神針2.0,說隻要你們倆在,整個學校的單身支柱就永遠不會倒塌。”
安渺奇怪:“1.0是誰?”
“裴渡。”
“……”
何瑤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嘿嘿笑:“你說裴渡不談戀愛,會不會是因為他的理想型是你?”
安渺抖了一下,甚至覺得有點害怕:“你想多了,真的。”
裴渡的理想型,爛漫、溫柔,皎潔,雖然她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被形容為皎潔,月光下的大鵝嗎?但她肯定不皎潔就是了。
她在裴渡那頂多算是矯健。
因為她前幾天逃跑的時候,速度還挺快的。
對了,說到裴渡,他是不是也會做小程序來著?
二人踏著夜色散步回寢,安渺沒坐多久,就開始收拾書包。
何瑤:“你不是這周不回家嗎?說要在學校弄社團的事兒。”
“要回的,”她說,“回去弄社團的另一件大事。”
今天是來不及的,第二天上午,睡醒之後,她就坐車回了小區。
她在門口還遇到了許阿姨,裴渡的媽媽,說裴渡也回來了,喊她晚上去家裡吃飯。她欣然答應。
但在計劃外的是,比夜晚更快降臨的,是她的痛經。
例假早不來晚不來,她備好熱水、在床上虔誠祈禱的時候,它不來;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它來了。
安渺喝了一大杯紅糖水,作用依然不太顯著,她栽倒在床上,打算睡一會兒就起來。
遠處的籃球聲越過窗台,隱隱約約飄進她夢裡。
……
伴隨著最後一縷夕陽褪去,嘈雜的籃球聲漸漸消散,被晚餐熱鬨的碗筷聲所取代。
裴渡聽到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緊接著,許茹端著水果走了進來,柔聲道:“還在寫程序?休息一下吧,我喊了小卷來吃飯,你問問她怎麼還沒過來?”
小卷是安渺的小名——可能叫昵稱更為貼切,剛遇見的時候,他不知道她的名字,許茹問起時,他隻好形容她為“那個下雨天頭發很卷的”,年幼的他常常覺得她很神奇,晴天時頭發柔順,一到雨天就變得卷卷蓬鬆,隻要看到她前一天“炸毛”,第二天總有大雨。
百試百靈。
安渺起先對這個名字很抗拒,到後麵也漸漸接受了,再到後頭,已經能很好地用這個特性調侃自己,至於現在,已經很好地和它融為一體。
許茹見他不說話,催促道:“她已經到家了,過來也就幾分鐘,你發個消息問問。”
裴渡低眼,心說怎麼問,我都被她拉黑了。
他遙遙看出去,桌上的餐具已經擺好。
頓了頓,裴渡道:“我去叫她。”
給她發的短信沒收到回複,他站在她家門口等了會兒,按的門鈴也無人應答,裴渡手指下滑,喚醒密碼鎖。
滴答一聲後,他按照記憶輸入密碼,門鎖打開。
入目漆黑一片,隻有某間臥室門半掩,她像是執行秘密任務的特工,睡覺要昏天暗地,容不得一絲光亮。
裴渡走到她床邊,發現她睡得很熟。
他半俯著身子,去翻她桌上錯綜複雜的數據線,試圖理清哪一根屬於台燈,但或許是動靜將她吵醒,幾秒後,床上的人一個翻身,手往外一甩,差點把他打成殘廢。
裴渡剛打開台燈,視線又驟然一黑,她再次翻身,這次把整個空調被都蓋到了他身上。
如果不是沒聞到酒味兒,他真懷疑她喝了五斤。
蓋住的被子下,透進台燈的一絲暖光,裴渡轉頭看她,發現她抬了抬眼皮,這應該是很高難度的動作,因為下一秒,她的眼睛又閉上了。
裴渡:“起床,吃飯。”
她唔了聲,意思是知道了。
“幾點了?”
“淩晨兩點半。”
安渺:?
她竭儘全力想要開機,但好像是睡了太久,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腦子裡也像灌了鉛一樣重,她剛剛好像做夢了,夢到大家一起做餐車,汪薇的小程序點單絲滑,營業額倍殺了她的飲品。太恐怖了,她不能接受。
恍惚中她聽到動靜,還以為裴渡要走,連忙手腿並用,將他勾到自己旁邊,迷迷糊糊地開口:“做……”
同一個被子掩蓋下的裴渡沉默了半秒。
他皺起眉,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很無情地拉開她的手,簡潔道:“不做。”
安渺:“做個小程序……助我……大殺四方……”
這次沉默的時間更長。
裴渡低頭:“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