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殘破的門框勉強遮擋了內部的景象,但很快,裡麵就傳來了趙昆最後一聲極其短促淒厲的慘嚎。
隨即是某種重物倒地的聲音,接著便是一片死寂,隻剩下一些令人牙酸的、濕漉漉的細微聲響。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腳步聲從廟內傳出。
李乾踉蹌地走了出來,他身上的錦袍濺滿了暗紅色的血跡,臉上、手上也沾染了不少。
他眼神有些發直,握著的匕首還在滴著血,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和一種大仇得報後略顯虛脫的戾氣。
李斯就站在廟外不遠處,背對著破廟,聽到動靜,頭也沒回,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完了?那就直接回吧。”
李乾喘著粗氣,看著自己滿身的血汙,又回頭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廟門,聲音有些沙啞地問道:
“裡…裡麵……不用收拾一下?”
李斯這才轉過身,月光照在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嗤笑一聲:
“收拾?收拾給誰看?這荒郊野嶺,野狗都不一定找得到。”
“他死了,誰知道是我們乾的?難道你還要給他立個碑,寫上‘永安侯李乾於此手刃奸夫’不成?”
“走吧,血跡明天就乾了,這破地方沒人來。”
李乾被兒子這番話噎得無言以對,看著李斯那副仿佛隻是踩死了一隻螞蟻般的平靜,他心底莫名生出一絲寒意,但更多的是一種扭曲的解脫。
他扔掉了那把沾血的匕首,用還算乾淨的內袖胡亂擦了擦臉和手,快步跟上了已經轉身往城裡方向走的李斯。
父子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夜路,血腥味隨著夜風漸漸散去。
良久,李乾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壓抑,帶著未散的恨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
“家裡……家裡那個賤人,還有那個……奸種(指李赫),怎麼辦?”
李斯腳步未停,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仿佛早已思考過這個問題,答案冰冷而決絕:
“這還用問?一杯毒酒,就下她當初想毒死我的那種,送她‘病逝’歸西。”
“對外宣稱侯夫人急症暴斃,也算是給她,給你這永安侯府,保留最後一點體麵。”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森寒,沒有絲毫猶豫:
“至於那個雜種李赫?我覺得,一起送去見他親爹趙昆比較好。”
“免得留下後患,將來還要費心防備。”
“難道你還想養著奸夫的兒子,將來讓他繼承侯府,給你和趙昆燒紙嗎?”
他的話語如同冰錐,刺得李乾一個激靈,徹底打消了心底最後一絲不必要的軟弱和顧慮。
夜色深沉,李斯與李乾父子二人悄無聲息地返回永安侯府,身上仿佛還帶著城外破廟的血腥與戾氣。
剛踏入府門,一個穿著下人服飾、身材精乾、眼神裡帶著幾分機靈和忐忑的青年便立刻迎了上來,恭敬地行禮,低聲道:
“侯爺,二少爺,小的……小的剛才……”
他便是之前負責敲鑼打鼓驚擾“奸夫淫婦”的那個下人。
李斯腳步未停,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表功:“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