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都禦史齊雲更是臉色煞白,手指微微顫抖,他萬萬沒想到,李斯不僅敢反擊,而且反擊得如此凶猛、如此不留餘地!
這小崽子,是真要把都察院往死裡整啊!
這些罪名,任何一個坐實了,都足以讓都察院元氣大傷,甚至讓他齊雲萬劫不複!
禦書房內,氣氛瞬間逆轉,攻守易形!所有人都被李斯這番石破天驚的反參奏給震住了。
王天霸眼見李斯火力全開,立刻抓住機會落井下石,上前一步,高聲附議:
“陛下!李百戶所言,句句在理,字字誅心!都察院此番行徑,哪裡是監察百官,分明是結黨營私,黨同伐異!此風絕不可長,請陛下嚴懲,以正視聽,以振朝綱!”
剛剛升了官的李乾自然也不能讓兒子孤軍奮戰,同樣出列,義正詞嚴地附議:
“臣附議!都察院今日所為,已非尋常彈劾,而是有組織、有預謀的構陷!若放任不管,日後誰還敢為陛下儘心辦事?誰還敢稍有鋒芒?請陛下明斷,嚴懲不貸,肅清言路!”
皇帝看著這瞬間逆轉的局勢,也有點懵了。這壓力一下子就給到了都察院這邊,讓他這個裁判有點措手不及。
都察院右都禦史齊雲見勢不妙,趕緊辯解:
“陛下!陛下明鑒!我等……我等隻是聞風奏事,乃是行使禦史職權,絕無結黨營私、構陷忠良之意啊!或許……或許是消息來源有誤,但初衷是為了朝廷綱紀……”
“說得好!”李斯猛地大喝一聲,打斷了齊雲的辯解,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轉向皇帝,聲音帶著凜然正氣:
“齊大人說他們是‘聞風奏事’?好一個‘聞風奏事’!陛下,臣請問,昨日金鑾殿上,臣與左都禦史賴大人不過是因公事有些許爭執,賴大人自己氣量狹小,當庭昏厥。”
“結果今日一早,都察院便由右都禦史齊雲親自帶隊,興師動眾前往我北鎮撫司衙門‘查證’!”
“查的是什麼?查的就是我李斯是否‘玩忽職守’!”
李斯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質問:“陛下!昨日兵部剛剛查出通魔細作,兵部尚書停職,正是需要都察院協同監察、肅清餘毒的關鍵時刻!”
“他們不去盯著兵部那攤子事關朝廷安危的大事,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集結人手,跑來錦衣衛專門找臣一個人的麻煩!這不是蓄意報複,是什麼?!”
他目光銳利地掃過都察院眾人:“朝中上下官員眾多,彆告訴臣,這偏偏就是巧合!”
“而且一來就是都察院如此多的高官,齊聚一堂,針對我區區一個百戶!”
“怎麼?是想仗著人多勢眾,給陛下施壓,逼迫陛下就範嗎?!”
皇帝聽著李斯的分析,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之前被都察院吵得頭疼,沒細想,此刻被李斯一點破,頓時覺得無比膈應!
是啊,兵部出了這麼大的案子,都察院不去幫忙善後監察,卻跑來揪著李斯的私德和小辮子不放,還是在自己剛剛重用李斯父子之後!
這分明是沒把他這個皇帝的安排和朝廷大局放在眼裡,是把這金鑾殿、這禦書房當成了他們黨同伐異的戰場!
李斯觀察著皇帝的臉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刻再添上最重的一把柴,將矛盾直接拔高到動搖國本的程度:
“陛下!請想一想!今日都察院可以因為私怨,如此興師動眾地構陷微臣。長此以往,朝中其他官員,為了自保,為了抵抗都察院這棵肆意生長的‘毒瘤’,會怎麼做?!”
他聲音沉痛,仿佛看到了可怕的未來:“他們隻能被迫抱團取暖,互相勾結,形成一個個利益集團!今日你幫我抵擋都察院的彈劾,明日我替你掩蓋不法之事!”
“再到最後,必然是盤根錯節,暗通曲款,沆瀣一氣!整個朝堂,將再無清明可言,隻剩下黨爭傾軋,派係攻訐!”
李斯猛地抬頭,目光灼灼地盯著皇帝:“陛下!這影響的,已非一兩個官員的前程,而是整個朝堂的生態,是吏治的根基,是江山社稷的穩定啊!他們這般行事,分明是要動搖我大胤朝堂的根本!”
最後,他擲地有聲地發出靈魂拷問:“若是朝中其他衙署,也都有樣學樣,如同都察院今日這般,因私廢公,黨同伐異,將國家公器化為私仇報複的工具!”
“陛下,到那時……這朝堂,還如何運轉?這天下,還如何安定?!”
“他們這不是在彈劾臣,他們這是在掘我大胤的根基啊!”
這一頂頂大帽子扣下來,如同泰山壓頂,將“結黨營私”、“構陷忠良”的罪名,直接升級到了“動搖國本”、“掘王朝根基”的駭人高度!
齊雲等都察院官員聽得是魂飛魄散,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
他們隻是想給李斯一個教訓,怎麼轉眼間就成了禍國殃民的千古罪人了?!
皇帝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看向都察院眾人的目光,充滿了冰冷的怒意。
李斯這番話,雖然不乏誇大其詞,但卻精準地戳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擔憂——朝堂黨爭,曆來是王朝衰敗的征兆!
李斯那一番“動搖國本”、“掘王朝根基”的誅心之論,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直刺皇帝內心最敏感的神經,也讓都察院眾人嚇得魂飛魄散,瑟瑟發抖!
右都禦史齊雲麵無人色,指著李斯,聲音因恐懼和憤怒而尖利變形:
“你……你胡說八道!誇大其詞!顛倒黑白!陛下,切莫聽信此獠妖言惑眾啊!”
皇帝依舊沉默著,但臉色陰沉得可怕。他何嘗不知道,賴長安長居左都禦史之位多年,早已將都察院經營成了他的一言堂。
人老了,權勢熏心,早就失了當初為官時糾劾百司、辨明冤枉的初心,剩下的隻有黨同伐異和維護自身權威!
齊雲見皇帝不語,還想繼續爭辯,試圖挽回局麵。
“夠了!”
皇帝猛地一拍禦案,聲震屋瓦,徹底打斷了齊雲的聒噪。
他目光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沉聲開口:
“賴長安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以致都察院近日屢生事端,有負朕望。朕體恤老臣,準其告老還鄉,頤養天年!即日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