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著李斯那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胸口一陣發堵:“你……”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又摸出三萬兩銀票遞過去。
李斯卻伸手一擋,義正辭嚴:“殿下,五萬兩是套餐價,單獨結算。方才那兩萬是單次谘詢費,可不包含在內。”
太子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手指都在發抖。
李斯見狀,竟慢條斯理地將那三萬兩推了回去,語氣帶著幾分疏離:“殿下若是覺得價格不公,買賣不成仁義在,本官向來最討厭強買強賣了。”
太子看著他那張公事公辦的臉,再瞥見下方若有若無投來的目光,最終牙關一咬,從齒縫裡擠出兩個字:“不貴!”
李斯挑眉,身體微微後仰,故意拉長了語調:“哦?當真——不貴?”
太子隻覺得額角青筋直跳,幾乎是吼出來的:“當真不貴!”
“哎呀,殿下千萬不要勉強,”李斯擺出一副為他著想的樣子,“若是囊中羞澀,下次再問也是一樣的。”
“一點都不勉強!”太子幾乎是咬著後槽牙,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是孤考慮不周!早該直接選擇李大人的套餐服務,也省得這般麻煩!”
說著,他幾乎是帶著一股狠勁,又掏出兩張萬兩銀票拍在案下:“還望李大人,知無不言!!!”
李斯這才滿意,借著桌案的遮掩接過銀票,竟當真低頭仔細查驗起來,那專注的神情,仿生怕太子給了他假貨!
待確認無誤,他才迅速將銀票攏入袖中,壓低聲音:“據我判斷,賴長安和地府,並無直接關聯。”
太子眼見他收了錢,立刻追問:“既無關聯,他府上怎會遭此滅門之禍?!”
“依我看,”李斯湊近幾分,聲音更輕,“怕是賴府中有人暗中投靠了地府,將那位‘鬼財神’搜刮來的巨額財富,儘數藏匿於賴家。賴長安倒台太快,猶如堤壩決口,對方為了掩蓋痕跡,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斷尾求生。”
太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有何消息?”
“地府勢力盤根錯節,”李斯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意有所指,“不僅在朝堂有人,皇宮大內亦難保清淨。至於殿下您的東宮……”他刻意頓了頓,才緩緩道,“恐怕也未必乾淨。”
太子瞬間如遭雷擊,臉色煞白:“怎麼會?!”
“怎麼不會?”李斯輕笑一聲,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意味,“您父皇身邊尚且不敢說鐵板一塊,您一位……區區的太子……”
“區區太子”四個字,如同冰錐刺入太子心口,讓他瞬間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和無力。在地府這般無孔不入的滲透麵前,自己這個儲君,竟顯得如此脆弱嗎?
他猛地看向李斯,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求助:“李大人!那你認為,若地府要安插人手,會安插在何處?”
李斯大手一揮,顯得頗為“慷慨”:“這個嘛,算作額外奉送,這次就不收費了。”
太子看著他這副模樣,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偏偏還得忍著。
下方眾臣看似推杯換盞,實則眼角餘光都偷偷瞄著太子這邊。
眼見太子臉色越來越難看,眾人心中不免嘀咕:這李斯,怕不是又在給太子打什麼要命的小報告?太子這又是記恨上誰了?
太子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往外蹦:“那——本宮,就——多——謝——李——大——人——了!”
“不客氣,”李斯仿佛沒聽出他話裡的咬牙切齒,自顧自地分析起來,甚至還帶上了幾分神探的架勢,
“其實呢,我也隻是推測。仔細想想,東宮的下人地位低微,難堪大用;太子妃出身名門,錦衣玉食,動機不足;您那些屬官大多跟隨多年,根基深厚,即便有異心,位置也難以觸及核心……”
他微微停頓,目光炯炯地看向太子,斬釘截鐵:“那麼,真相就隻有一個!問題最可能出在——您的那些姬妾、側妃之流!”
太子再次被這結論驚得目瞪口呆。
李斯卻越說越起勁,繼續指點江山:“殿下回去後,不妨仔細查查。她們身邊是否常有固定人員出入?是否頻繁光顧某家店鋪?是否偏愛采買同一類物件?順藤摸瓜,多半能有所發現!”
太子聽著他這番“高論”,臉上的尷尬幾乎要溢出來,內心早已瘋狂吐槽:
(爛透了!你這分析簡直爛透了!跟街頭巷尾的八卦推測有何區彆?!算了……好歹是免費的!)
太子強忍著掀桌的衝動,從牙縫裡擠出問題:"不知李大人……還有什麼消息?"
李斯指尖輕敲桌麵,壓低聲音:"小心都察院那兩位新貴——南銀江和北照海。都察院這些年,可沒少收集朝臣的私密。"
太子聞言,下意識朝那二人望去。
此刻南銀江與北照海正昂首挺胸地站在不遠處。見太子目光掃來,南銀江冷哼一聲:"太子在看我們。"
北照海拂袖而立:"看便看!難道我二人還怕他不成?瞪回去!"
"正是!"南銀江挺直腰板,"看來李大人又在為我等造勢。今日定要立穩威嚴!"
"區區太子,也敢直視我二人!"
兩道銳利的目光當即毫不客氣地回瞪過去。
太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反瞪驚得心頭一跳,暗自思忖:這二人果然手握重器!往後非但要小心應對,更要想辦法拉攏才是。
他收回視線,繼續追問:"那些密信的內容......"
"我可沒看。"李斯連連擺手,"這種招人惦記的燙手山芋,我才不碰。"
"還有麼?"
"還有——那日我與判官交手,她身上帶著特殊香氣。"李斯意味深長地眯起眼睛,"想來應是某位大臣家的千金。"
"這群地府鼠輩,當真膽大包天!"太子沉吟片刻,"過幾日孤設個詩詞宴,將朝中大臣的子女都請來。屆時你仔細辨認......"
李斯臉色一沉:"太子這是把我當獵犬使喚?不去!又沒什麼好處。"
"咳咳......孤絕無此意。"太子連忙解釋,"擒住判官也是大功一件......"
"不急。"李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等陛下把賴長安案的賞賜發下來,再談後續不遲。再說我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成日往太子府跑像什麼話?您可是儲君,下官總要避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