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那張鐵床上,床墊硬得硌骨頭,潮氣順著牆縫滲下來。
疲憊一層層壓住神經,她連什麼時候閉上眼的都不知道
意識裡時而清明,時而混亂,直到一陣掌聲突然炸開,把夢境推到了眼前。
是辯論賽。
場地被布置在禮堂,燈光明亮,講台正中間掛著橫幅——“市中學生辯論聯賽總決賽”。
顧朝暄站在隊伍的第二個位置,手裡攥著幾張稿紙,心口一陣陣往上湧。
她抬頭望向台上倒計時牌,數字還在不斷跳動。
主持人念出了題目:
“正方:未成年人網絡違法行為,應以教育為主,不必承擔法律責任。反方:未成年人網絡違法行為,應當依法追責,不能以教育替代責任。”
這一次,她是反方二辯。
準備鈴聲落下,場內頓時靜了下來。
顧朝暄拿著筆,迅速在草稿紙上標出三個詞:法律威懾、教育邊界、例外情形。
筆鋒又急又快,幾乎要把紙劃透。
有人在她身後低聲說:“彆急,先把邏輯鋪好。”
她猛地回頭,看見陸崢。
他掛著誌願者的胸牌,手裡還繞著一根備用電源線,隨時要去檢查投影儀。
他一貫冷靜,站在人群裡卻一眼就能被認出來。
他注意到她手指紅了一點,隨手把創可貼遞過來:“貼上,彆寫到出血。”
顧朝暄撇開臉,還是接過來:“小題大做。”
陸崢垂眸掃過她的筆記,伸手在“教育邊界”那一行輕輕點了一下:“你這句可以放開場。”
她眼睛亮了亮,沒說謝謝,嘴角卻悄悄勾起來。
——準備時間結束。
開場陳詞,正方一辯聲音清晰:“未成年人心智尚未成熟,網絡違法行為多因模仿與衝動。與其懲罰,不如教育。教育才是治本之道。”
話音剛落,場內響起一陣掌聲。
顧朝暄站起身:“但教育不是擋箭牌。法律的存在,就是要讓界限清晰。未成年可以教育,但不能成為違法的‘例外區’。如果沒有責任感,教育就會淪為空談。”
擲地有聲。
正方二辯立刻反擊:“那請問,如果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因為無知在網絡上傳了侵權視頻,您要他承擔刑責嗎?這是不是過於苛刻?”
顧朝暄眯眼,唇角揚起一點弧度:“你問得好。但請注意,我們從沒說‘一刀切’。教育是必要的,但責任不能完全缺席。否則,請問你們的邏輯下,一個十五歲少年惡意散播個人隱私,導致受害者抑鬱自殺——你們也隻打算‘教育教育’就算完嗎?”
對方愣了片刻,場下“嘩”的一聲響。
她趁勢繼續追問:“請回答:你們的教育方案,是否能保障受害人權益?”
正方二辯被逼得語塞,隻能含糊其辭:“社會和家庭都有責任——”
計時員敲了桌子:“請回到問題。”
顧朝暄神色淡淡,鋒芒畢露:“避開問題,本身就是對責任的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