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去一趟江渚。
坐最早一班航班,落地後租輛車,不打招呼,不聯係任何人。
他走在她那條巷子口,看見她背著帆布袋走出來,步伐不快,但有一種確定的從容。
她笑容漸漸變多了。
開始和人打招呼,跟店裡的姑娘說笑。
他知道,她不是在逃避生活,隻是學會了用另一種方式,重新活一次。
他在等。
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等她的生活徹底穩下來,等她笑容再多一些,等那種警覺和防備徹底退去。
等她終於願意抬起頭,重新看向北京。
他就會去接她回北京。
可秦湛予怎麼會去江渚?
那個人,怎麼會在那座城市?
又憑什麼,在那個她安靜生活的地方?
風從長安街那頭灌過來,陸崢下了台階,往街口走。
他掏出手機,拇指在通訊錄上停了幾秒。
那一瞬間,燈光打在屏幕上,他的神色被映得冷白。
“喂。”
“幫我查一件事。”
對麵的人顯然被那語氣嚇得一怔:“陸主任,您說。”
“秦湛予。”他一字一頓地說,“現在在江渚。查他是以什麼身份下去的,駐點多久,住在哪個片區,跟誰來往。越快越好。”
“……是。”
他繼續往前走,風掀動他的衣角。
街邊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著,路人稀疏,城市像一張鋪開的棋盤。
“還有,”他頓了頓,語氣更低,“我記得江渚那邊的督導項目是由部裡直接下派的?把人事名單調出來。看看這次是誰批的,哪一級簽的字。若是能提前結束,就提前結束——”
對方輕輕吸了口氣:“您的意思是……要把他調回來?”
陸崢沒立即回答。
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不該在那兒。”
“……”
他重新點了根煙。煙霧升起時,他的目光仍盯著前方,像在看一場不該存在的風景。
“明天一早之前,我要看到他的完整檔案。”
他又加了一句,幾乎不帶情緒地,“還有……彆驚動他。”
電話那頭的人答得很快:“明白。”
掛斷的瞬間,屏幕的光暗下去。
陸崢站在路中央,煙在指間燃著,風把煙灰吹得零落。
他沒有再走,目光落在前方某一點,久久未動。
……
顧朝暄拎著帆布袋從巷口轉進去,一眼就看見他。
秦湛予沒抽煙,也沒靠牆,整個人沉在光影交界處,黑襯衫的布料隱約反著冷色的光。神情不似往常那種淡漠的鎮定,眉骨間隱隱壓著一層陰鬱。
她腳步一頓。
這人最近出現得太頻繁了。
“你怎麼又來了?”她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
他抬頭看她一眼,目光深得沒有底。
顧朝暄看他神情,心頭有一瞬的錯愕。
她蹙眉,試探著問:“……工作上出什麼事了?”
秦湛予還是沒說話,隻那樣看著她。
顧朝暄被看得發毛,喉嚨有些乾,聲音輕了幾分:“要不要進來喝杯水?”
他沒動。
好一會,她歎了口氣:“不說就算了。”
側身就要過去,帆布袋在手肘處一晃。
下一刻——
他忽然伸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便看見他低頭,從她手裡抽出那串鑰匙。
拉著他一路往前走,熟門熟路地將鑰匙插進鎖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