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柔和,弦樂正緩緩轉入主旋律。
陸崢在自助台前取了一杯酒,轉身的時候,程嶼已經靠著立柱等他。
“你這是怎麼回事?”程嶼半低著聲,笑得若有深意,“怎麼還帶人一起來?……聽說是阮檢家的姑娘?”
陸崢“嗯”了一聲,算是應。
他舉杯淺嘗一口,沒再解釋。
“你不會真準備接這個茬吧?”
“那是曲女士的意思。”他說。
“可那姑娘看你的眼神,怕是有點意思。”程嶼順勢往人群那頭瞥去。
阮心悠正同曲映真說話,神情認真,偶爾側過臉,眼神輕輕掃過陸崢所在的位置,帶著一種不自覺的在意。
陸崢垂眼,語氣不冷不熱:“那是她的事。”
程嶼“嘖”了一聲:“你這態度,真讓人無從下手。你要真不想,就彆跟人家一起出現。人家姑娘一身禮服,跟你站一塊兒,怎麼看都感覺關係不一般。還有啊,顧朝暄日後可是要回京的,人多嘴雜的,你帶著阮心悠出現這一幕,要真被有心人看見,傳到謝老爺子那邊……他可不一定同意你跟顧朝暄有牽扯,本來你們陸家就不待見顧朝暄,你現在這不雪上加霜?”
陸崢眉頭輕蹙,指腹在酒杯邊緣轉了一圈,像是在掂量什麼。
程嶼還想說什麼,忽然察覺他視線微動,順著看過去——
廳那邊,秦湛予正與徐澤瑞一同從外頭回來。
兩人並肩而行。
程嶼看陸崢語氣帶點意味,“這是什麼情況,之前不是聽你說他在江渚?”
陸崢無心回答,看著秦湛予。
那一瞬,秦湛予也看向他。
視線相撞,空氣無聲緊繃。
兩人隔著人群,神色都不動,卻有暗潮相抵。
誰也沒先避開。
看到這場麵,程嶼心中有數,這恐怕是陸崢的手筆。
他想不明白,陸崢明明在意得要死,卻又不肯正式去跟顧朝暄見麵。知道秦湛予在江渚,才知道著急似的。
程嶼看著,忍不住評價一句:“我看他這樣,在北京待不久,還得返回江渚收拾殘局。”
“那又怎麼樣。”他說,語氣平平,仿若在談一件無關痛癢的公事。
可程嶼聽得出,那聲輕描淡寫的回話,是掩著鋒刃的冷笑。
認識陸崢這麼多年,對方心裡在盤什麼,程嶼從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來。
秦湛予這次回京,表麵上是彙報,實際上誰都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被點名回來,工作說明還沒交齊,這種情況,十有八九會被批一輪。
或許陸崢,就是存了個讓秦湛予不好過的心思。
“你這心思……”程嶼哼了一聲,語氣裡有點無奈,也有點歎息,“真是夠深。”
陸崢沒看他,隻抬眼望向廳那頭。
秦湛予正被人攔著寒暄,神色如常。
人群中燈光流轉,一晃一晃,映得兩人的眼神都顯得冷。
程嶼心底泛起一點涼意。
他當然知道陸崢是怎麼做到的。
一句話,一通電話,一頓飯局,上頭的彙報名單裡就能多出一個名字。
調回京彙報,看似程序合理,誰也挑不出錯,可那意味著……臨時任務、無預告、政治壓力,甚至可能被上級敲打。
對於秦湛予來說,這一來一回,至少要一周時間。
江渚那攤子正是關鍵節點,他一離開,工作節奏就得全亂。
聰明,也狠。
……
秦湛予並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回到江渚。
那一周的行程一拖再拖。
但他每天依舊雷打不動地給顧朝暄打電話。
基本都是他問,她答。
聊到最後,總是她匆匆忙忙掛斷電話,而他在那邊愉悅低笑。
顧朝暄不過問他在北京事宜。
因為她有自己的生活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