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漁也沒想到,她會把這句話記得這麼清楚,她還以為那些課的內容,她從來都沒記住過。
迎著初一渴求的目光,她輕聲答道:“我也不知道,或許……”
頓了頓,她說:“或許,他早已選擇了與殿下為敵吧。”
*
等告彆了初一,薑漁回到後廚,去給殿下做新的蛋黃酥。
初一走時心情很好,有種如釋重負的輕快。
薑漁也不知自己做的究竟對不對,但她確實說了實話,她心裡的實話。
做好了蛋黃酥,正要托人送給殿下,忽見文雁神色匆匆地趕來,不由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文雁走近,低聲說:“宮裡來人了,傳淑妃娘娘的話,宣您明日入宮。”
薑漁靜了靜,道:“我知道了。”
她不清楚淑妃打的什麼算盤,唯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見文雁滿眼擔憂,她安慰了對方兩句,又托她把蛋黃酥送過去。
晚膳過後,天漸漸黑下來,春夜寂靜。
薑漁梳洗過後,便在床邊擦頭發。
不免又想起淑妃的事,坐著出神。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隨口道:“連翹,幫我擦下後麵的頭發吧,我手有點酸了。”
來人接過帕子,替她擦起頭發。
“嘶……”
動作一點也不溫柔,薑漁頓時察覺不對,回頭。
“殿下?”她眨了眨眼,老實坐好怕被他扯到頭發,“你怎麼來了?”
傅淵扔下帕子,伸手指了下窗外。
薑漁順著看去,遲鈍地反應過來——
難怪今晚月亮那麼圓,原來是到十五了。
她有點慌亂地起身,但旋即想起身上的衣服是單薄的紗裙,她擦完頭發就該換下。
此刻換也不是,不換也不是,根本不敢低頭看一眼衣服被浸透成了什麼樣。
好在傅淵像是完全沒在意,目光落在她頭發上:“很香,什麼味道?”
薑漁說:“是蘭膏……殿下不喜歡這個味道?我再去洗一遍。”
若知道傅淵要來,她是不會用的。
“不必。”傅淵按住她肩膀,淡淡地說,“我剛擦完的頭發,你就要再洗一遍?”
“……哦。”
你那也不叫擦,叫擰。薑漁默默腹誹。
傅淵輕瞥了她一眼,薑漁立馬住腦,雖然她覺得傅淵應該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趁傅淵去了淨室的時候,薑漁趕忙掏出正常的寢衣,換到身上。
等傅淵出來,她就把準備好的檀木匣遞過去。
“這是今天公主送我的。”她打開匣子,“我想,還是交給殿下保管吧。”
傅淵掃了眼,說:“先皇後的?”
“嗯。”
“給你就收著。還是你不喜歡?”
“不,我很喜歡。”薑漁愣了愣,“但先皇後的遺物,我拿著恐怕不妥……”
“人已死,遺物又有什麼用?”傅淵按了下眉心,很平靜地說,“隨你扔了還是賣了,先皇後不會怪你。”
“若您有喜歡的女郎做王妃……”
“不會有。除了你,不會有第二個王妃。”
錯覺般,薑漁的心跳有那麼一瞬慌亂。
幾息之後,她不再糾結,收起玉鐲和匣子,仿佛默認了他的話。
不過她不會扔掉或賣掉,她一定會好好保管的。
薑漁彎著眼眸,如是想道。
傅淵到桌邊坐下,瞧見她的神色,倒意外一個玉鐲就令她如此開心。手指不經意屈起敲了兩下,他思忖道,書房裡還有些什麼東西來著?
似乎是沒有鐲子這類,改天叫十五買回來。搶回來也不錯。
兩人各懷心思,都沒有再說話。
薑漁滾到床上,忽然想起文雁所說的事,抬頭道:“殿下,淑妃娘娘要我明日進宮。”
傅淵翻開一本新的棋譜:“嗯。”
“你說她會不會為難我?”
“不會。”
你說的倒容易。
薑漁幽怨地道:“可你殺了錢嬤嬤,萬一她拿這個當理由……”
傅淵輕描淡寫:“她不會。”
薑漁:行吧。你說不會就不會。
再怎麼樣淑妃也不會比她爹還凶,想到這點,薑漁就覺得沒什麼好怕的。
她翻開日記,房間一片寂靜,隻有翻頁和寫字的沙沙聲。
不知多久後,燭火劈啪一聲,她抬起了頭。
窗牖半掩,月色入戶。
傅淵坐在光下,依然安靜。
莫名地,她蹦出一個念頭——
要是能一直這樣,好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