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門內傳來歐陽世稷暴怒的嘶吼,帶著毀天滅地的戾氣。
不提孩子還好,一提孩子,他像被刺穿了心臟般雙目猩紅,“你這個劊子手!還有臉跟我提孩子?你當初狠心跳下去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對那兩個孩子有多殘忍?”
他痛到脊背佝僂,像有人拿鈍刀鋸開胸骨,再一點點剜出那顆早已潰爛的心。
——自從愛上她,那裡就再沒愈合過。
日日夜夜,痛得他蜷在深夜的床沿冷汗淋漓;止痛藥從一顆加到一瓶,仍壓不住血肉模糊的疼。
醫生說:心臟沒病,是有人把它活剝了,卻忘了還回來。
他以為痛到極致就會麻木,可顧安笙偏要在舊疤上再補一刀,讓他親眼看鮮血噴湧。
“不是要逃麼?又回來做什麼!”
低吼轉為冷笑,笑聲卻比哭還難聽,“繼續淩遲我,好替你那野男人的雙親報仇?還是想再看我蠢一次,再跪下來給你舔鞋?”
他曾把整顆心捧到她麵前,她嫌臟,嫌腥,嫌礙眼,一腳踩得稀爛。
那對未出世的雙胞胎,是他黑暗人生裡唯一的光,是他夜夜貼在腹上、對著彩超照片傻笑的希望。
她卻為了逃離他,為了那個野男人,毫不猶豫地從二十米高空一躍而下——親手掐滅了那束光,也掐滅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從天台邊的那陣風掠過開始,他的心就跟著她一起墜地,碎成齏粉。
如今她哭著想把粉末拚回去——
晚了。
他痛極反笑,拳頭一下又一下砸向胸口,像要砸穿這層皮肉,把那顆壞掉的心臟掏出來,扔得遠遠的,扔到她再也夠不著的地方。
鮮血順著唇角淌下,他卻毫無知覺,隻低低嘶吼,
“顧安笙,你贏了……我他媽早就沒有心了,你還想怎麼捅?”
初夏的風帶著夜雨殘留的潮冷,吹得顧安笙連打了兩個寒戰。
她蜷著身子,縮在角落裡。
她不再哭喊,不再哀求,隻是靜靜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入臂彎,像一隻被遺棄的雛鳥。
呼吸輕得幾乎聽不見,隻剩指尖在泥地上緩慢劃動——一筆,一畫。
歐、陽、世、稷。
連名帶姓,寫滿又覆平,覆平再重寫。
碎砂磨的指腹滲血,她也未停,仿佛這是她與那道鐵門之間最後的係帶。
二樓落地窗前,男人舉著軍用望遠鏡,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鏡頭裡,她每寫一次,他心口便像被細線勒緊一圈,疼得他幾乎俯身。
他曾恨她恨到想毀天滅地,此刻卻連她縮在風裡打個寒戰都受不住。
“歐陽世稷……”他無聲地念,像在回應她指尖的每一次劃動。
胸口驟悶,喉嚨被酸澀堵住,呼吸粗重得幾乎扯疼肺葉。
風更大了,她抱臂輕顫,卻仍固執地把最後一筆寫完,才將額頭抵在膝蓋上,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
她瘦了好多,原本圓潤的臉蛋似乎都瘦出了尖下巴,身上更是瘦得縮小了幾圈,腰肢纖細得仿佛一折就會斷。
是了,她懷孕的那四個多月,孕反格外嚴重。
每天清晨醒來就抱著馬桶吐得天昏地暗,吃什麼吐什麼,哪怕是最清淡的粥,也咽不下幾口。
他那時急得發瘋,找遍了國內外的營養師,換著花樣給她做營養餐,可她依舊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