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總是規規矩矩地互稱全名,獨處時一個眼神就足夠,隻有偶爾膩歪時,才會趴在對方耳邊,喚一聲“書書”或“阿雪”。
我總想著未來還長,這些親昵的稱呼總一天能大大方方地說出口。
四月在柳絮飄飛中過去了,五月也悄無聲息地走了一半。
那時候總覺得時間揮霍不完,青春像是口袋裡永遠掏不完的糖,一顆接一顆,甜得理所當然。
黑板上的倒計時一天天減少,班裡突然掀起了一陣遲來的狂歡。好像所有人都在這個夏天突然驚覺,初中快要結束了。
談戀愛的終於敢光明正大,去網吧的徹夜不歸,上課時後排總是趴著一片。
我自詡比他們清醒。課程早已學完,那些公式定理也都在心裡生了根,覺得自己隻需稍稍出手,複習上幾天,就能輕鬆考回前列,穩穩踏進省重點的大門。
我想未來一片光明,我的六神裝也都買好卷軸了。
講台上的老師還在反複強調重點,我望著窗外發了會兒呆,遠處那個居民樓頂,要是架上一台《血戰上海灘》裡的巴祖卡,就能控製整個校園……
轉頭看見阿雪正專注記著筆記,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認真。
忽然想起這兩個月偷偷完成的“大作”,我忍不住從書包裡摸出那個筆記本,悄悄從桌下遞過去。
阿雪低頭瞥了一眼,疑惑地看向我。
我得意地挑挑眉,用氣聲說:“你翻開看看。”
她迅速寫完黑板上最後一道題,拿起本子翻開,扉頁是我用藝術字精心描畫的六個大字,還特意用筆反複塗黑加深:最後的破法者。
“你寫的小說嘛?”阿雪壓低聲音,眼睛微微睜大。
“對呀,已經寫到四十四章了。”我難掩得意。
阿雪快速翻了幾頁,眉頭輕輕皺起:“下課我再仔細看。”說罷便把本子塞進了桌倉。
我咂咂嘴,伸手想去拿回來,卻被她拍了一下手背。
心裡頓時打起小鼓,早知道不這麼著急給她看了,萬一又被沒收可咋辦。
下課鈴一響,阿雪就取出那個本子,認真地翻閱起來。
她仔細辨認著我潦草的字跡,忍不住吐槽:“你這字,也就你自己能看懂了。”
“草稿嘛,以後會謄寫的。”我訕訕地笑。
“瑪吉納……主角是敵法師呀?”她抬頭問我。
“對!”我心裡湧起一陣暖流,終於有人能看懂我筆下的世界了。
阿雪仔細讀了兩章,合上本子。
我以為她要討論劇情,她卻先板起小臉:“你就不聽我話!說好了不能影響學習,早知道不給你打印那些背景資料了。”
“沒影響啊,”我急忙辯解:“你見我上課寫過沒?都是放學回家後才寫的。”
“那也會占用學習時間呀,”她眉頭輕蹙,“就不能中考完再寫嘛,到時候想怎麼寫都行啊。”
“靈感來了擋不住麼……”我小聲嘟囔。
“你還靈感,你這寫的也不對呀。”
她翻開第二章,指尖點著某處,“怎麼能從奧伯丁直接跑到暮色森林去呢?這倆都不在同一片大陸好不好,一個是卡利姆多大陸,一個是東部王國大陸。”
“我靠!你咋知道?”我震驚地睜大眼睛,“那該咋走?”
“哼,具體路線我還不清楚,但是隔著無儘之海,肯定要經過好多地方。”
她仰起下巴,帶著小小得意,“還有,費伍德森林東邊是海加爾聖山,不是奧伯丁,世界之樹就長在海加爾聖山上,旁邊就是永恒之井,永恒之井在上古時期,為了對抗薩格拉斯爆炸過一次,現在這個是新的,是伊利丹……”
“我靠我靠!你咋知道這麼多?”我再次被震住。
“我知道的還多著呢,”她神秘地眨眨眼,“魔獸的故事線,還有地圖,我都打印下來了,我爸還有官方小說呢,裡麵更詳細,你要是乖乖聽話,等中考完了我就給你。”
“行行行,那你現在再給我多講講。”
我急不可耐地湊近,整個人都渾身躁動,像被點燃了似的,恨不得立刻和她聊上一整個自習。
“哎呀,我知道也不多,就看了一點。”她故意賣關子,把筆記本收進書包,“等下午放學咱倆再說,你這個本子,我就沒收了,中考完再給你。”
我隻好點頭答應,知道自己寫得有很多破綻,也不急著要了,隻是心裡像被貓爪撓著,盼著快點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