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自己,知足吧,這已經是縣城裡最好的高中了。
操場口的公示欄被人圍得水泄不通,新生們都伸著脖子找自己的名字。
我讓我爸在邊上等著,自己一頭紮進人堆裡,從一班開始,目光順著名單往下看。
阿雪的名字跳進眼裡,我心裡跟著快了一拍。可把一班的名單從頭看到尾,也沒找到我的名字。
果然沒分到一個班麼……
我耐著性子往後找,二班、三班……直到五班,才看見自己的名字和那串熟悉的準考證號。
“在五班。”我擠出來,走到我爸跟前說。
接下來按著路牌指引去餐廳報道繳費。
餐廳裡人聲鼎沸,家長和學生排成了長龍,我張望了一會兒,找到五班的隊伍排進去,看了一圈,餐廳裡好像沒有一班的隊伍。
隊伍挪得倒快,沒一會兒就輪到我了,新班主任是個中年男老師,個子不高,說是教語文的。
我剛坐到他麵前,還沒開口,他就冷著臉說了句,“見了老師咋不問好?”
我一愣,隻好站起來,說了聲:“老師好,我叫楊書涵。”
他這才點點頭,“你好,請坐。”
這算給新生的下馬威嗎?我心裡嘀咕著。
班主任遞來一張表格和筆,讓我填信息,自己則笑著和我爸打招呼握手,聽他們聊起了學雜費。
我填完信息,抬頭看到我爸從褲兜裡掏出錢包,一張一張地數出些票子,遞給了班主任。
他接過錢又數了一遍,收好後,隨口問起我初中的成績,我答了句“中等偏上”,沒好意思提曾經的輝煌。
手續辦妥,我讓我爸先回去,說想自己熟悉熟悉環境,實則是想等等阿雪。
跟人一打聽才知道,她們一班的報名點設在辦公樓裡。
我溜達到校門口附近,蹲在樹蔭下等著。
沒過多久,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徑直開進了校園,停在辦公樓前。
更讓我吃驚的是,居然有幾位老師親自迎出來。
阿雪一家下了車,她爸爸麵帶微笑,從容地和迎上來的校領導們一一握手寒暄。
她跟在媽媽身邊,眼睛卻不住地向四周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麼。
我站到了樹後,樹皮粗糙的紋理硌著掌心,看著他們一家在一眾領導地簇擁下,走進了辦公樓裡。
他們報名肯定還要好一陣子,我無處可去,隻好靠在樹上繼續等。
人群的喧鬨仿佛隔了一層膜,變得模糊不清。
初中班主任那句“要想著跟上人家腳步”的話,毫無預兆地在耳邊響起,比當時聽著更刺心。
可現實呢?現實好像處處都在提醒我,有條看不見的溝壑,橫在我和阿雪之間。
自從暑假想通後,我好像才後知後覺地看清了許多事。
我和阿雪之間,差的恐怕不是那幾十分,還有比我想象中更遠、更硬的東西。這些差距,會不會像寒風一樣,遲早把我們這點溫暖給吹散了呢?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像跌進了深不見底的冰窟窿,一股寒意從腳底猛地竄上來,凍得我心裡發緊。
我驚恐地發現自己不敢再往下想了,趕緊用力甩了甩腦袋,把這些不吉利地念頭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