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課鈴響過,我們出了校門,默契地拐進一條遠離主街的巷子。
九月下旬的夜風已經帶著明顯的涼意,和阿雪的手一樣涼。
巷子很靜,兩側院牆把腳步聲蕩出輕微回音,打著規律的節拍。
南邊的天空掛著半輪月亮,像被誰咬掉一口,卻還胖乎乎地亮著。
開學這大半個月,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意識到,能待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少了。於是每天晚自習後,繞遠路回家成了不成文的約定,就為了能多待這一會兒。
阿雪在我身邊說著班上的新鮮事,說物理老師講課太激情,唾沫星子能飛半米遠,前排同學每節課後都要互相比誰課本上的“雨點”更多。
又說英語老師想讓她當學習委員,可她實在不想當班乾部……
我安靜聽著,時不時回兩句,巷子裡的回聲讓她聲音聽起來格外清晰。
記憶裡,這丫頭初一時話挺少的,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說愛笑了?好像就是從我們成了同桌開始。這麼一想,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對啊!還有一周就是她的生日了,我得給她準備個禮物。
“對了,”我打斷她的話,儘量讓語氣顯得隨意,“這周的錢我有用,就先不給你保管了,早餐你也彆給我買了。”
阿雪轉過頭看我,忽然,眼睛一亮,嘴角揚起狡黠的弧度:“嗷——哈哈,我知道了!”
她蕩了蕩手,“行嘛,那你就彆給我了,但是早餐我還是要給你買的,你可不許亂花錢買太貴的東西。”
我知道爭不過她,隻好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她繼續嘰嘰喳喳說著班裡的事,說自己交到個好朋友。
“還有男生給你寫情書嗎?”我冷不丁問道。
“沒有呀,”她搖搖頭,“他們好像都知道我有對象了。”
我想想也是,阿雪每天雷打不動地給我送早餐,就算有時候自己來不及,也會托同學帶給我。
在消息傳得比風還快的高中裡,這早就不算什麼秘密了。
送她到小區門口後,獨自回家的路上,我開始認真思考該送她什麼生日禮物,她好像也不缺什麼,這反倒讓我犯了難。
思來想去,既然她不缺實用的東西,那禮物就更要講究心意了。
再摸摸口袋裡的零錢,我最終決定送她一件小首飾,既不會太貴,又能讓她時時戴著,看見就想起我。
周五中午放學,路過市場口時,我腳步一轉走了進去。
市場裡人聲鼎沸,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賣菜的、賣肉的、賣日用品的,各自占據著一方天地,吆喝聲此起彼伏。
有個頭發花白的老農,為了一張羊皮正和人吵得麵紅耳赤。
九月份太陽還是很辣,地麵上耀眼的白刺得我微眯著眼。
看見個隻有半截身子的老漢在乞討,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兜裡抽出張五毛,放進他麵前的鐵盒裡。
我兜兜轉轉,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賣首飾的攤位。
一塊洗得發白的布鋪在地上,上麵整齊地擺著各式各樣的小飾品,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攤主是個中年婦女,見我蹲下來,連忙拍掉身上的瓜子殼,麻利地遞過來一個小板凳。
“小夥子,要買給對象嗎?”
我驚訝她的眼光毒辣,木訥地點點頭。
“這一對耳環好看,小丫頭子戴上最合適咧。”她熱情地推薦。
我沒接話,目光在那些小飾品裡慢慢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