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在記憶裡翻找學過的古詩詞,看過的情話,讀過的文章。
從“玲瓏骰子安紅豆”到“願我如星君如月”,都覺得差了點意思。
直到想起不知何處看見的一句“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浮上心頭。
我立即轉身往家走,書包還扔在炕上,翻出那本頁角卷起的字典,急急地查找“戚戚“二字,指尖順著筆畫找到注釋:③心動的樣子。
就是它了。
我拿起筆,在草稿的末尾鄭重寫下:
“卿所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
我對著終於改好的草稿端詳許久,滿意地咧開嘴。
起身去洗乾淨手,回屋後,挑出最平整的一張信紙鋪在炕桌上,開始一筆一畫地謄寫。
我的字終究是難看,橫豎撇捺總不聽使喚,寫廢了三四張紙,不是墨點暈染,就是筆畫歪斜。
夜漸深了,窗外偶爾響起蛐蛐兒聲,奶奶隔著門簾催了兩次:“早些睡麼,明個兒再寫。”
我應了一聲,手下卻不停,直到炕上扔了許多紙團,才終於謄出一份勉強滿意的,中指側邊已被鋼筆硌出深痕。
我舉起信紙對著燈光細看,那些字雖已用儘全力,卻依舊笨拙僵硬。
忽然想起阿雪的字,清秀得像她笑起來時微翹的嘴角。可她寫出的纖細,讓我永遠隻能回憶。
周末一晃就結束了,周日上午,我拿著奶奶手機吃飯時,阿雪的QQ消息跳出來,讓我下午四點去她家。
我問有啥事,她也不和我說,隻說來了就知道了。
我中午回到縣城,晚上還要上晚自習,在家待了一會兒,三點多就出了門。
走到小區門口,遠遠就看見阿雪等在那兒。她一見我,眼睛一亮,笑著小跑過來。
“這麼早叫我來乾啥?”我問道。
“你進去就知道啦。”她抿嘴一笑,故意賣關子。
我們並肩走進單元門,腳步聲在樓道裡回響,剛到她家門口,一股熟悉的香味就鑽進鼻子。
“羊肉?”我停下腳步。
“哇,你鼻子真靈!”她邊笑邊掏出鑰匙開門,“我媽中午燉的,他們吃完去店裡了,鍋裡還留了好多,我想著叫你一起來吃。”
“嘖嘖,那今天是有口福了。”我說著咽了咽口水。
“我知道你喜歡吃羊肉,”她推開門,“今天嘗嘗我媽的手藝。”
我彎腰換鞋,聞到滿屋的肉香更濃了。阿雪往廚房走:“你先去我房間坐,我盛飯。”
“一起吧。”我跟了上去。
“好嘛。”她回頭衝我笑笑。
廚房裡,燉鍋還坐在灶上,我卷起袖子,掀開鍋蓋,熱氣混著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
阿雪遞過來一個菜盆,我拿起勺子,小心地把羊肉一塊塊撈出來,她在旁邊拿出碗筷,又盛了兩碗米飯。
我們端著飯菜進了她房間,陽光斜照進來,把屋裡染成暖黃。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我們真像一對尋常夫妻,在某個平凡的下午,準備享用一頓溫暖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