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她又總被她爸帶著去市裡,連這僅有的見麵機會也被剝奪。
天氣漸漸轉涼,白楊樹葉一片片掉光。
入冬了,我們都換上了厚外套,隻是這樣的日子要熬到什麼時候,誰也不知道。
我告訴自己得靜下心來讀書,阿雪是我的六神裝,但我也得先一刀一刀補出來。
有回心血來潮,去網吧打了把DOTA,手生得厲害,被人殺得丟盔棄甲,我盯著讀秒倒計時,突然覺得這些虛擬的勝負索然無味。
切到QQ上,看見阿雪把簽名改成了:“因為你在,所以我存在。”
我心裡一動,把簽名改成了:“卿所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
阿雪有次悄悄告訴我,她媽媽一直在幫我們周旋,隔三差五就給她爸吹風,說孩子大了該給些空間,她爸的態度也有所鬆動了。
十一月中旬,臨近月考。
阿雪按我們的約定,以備考為由,提出要上第三節晚自習,她爸同意了,現在就等我和家裡說了。
那段時間,我把自己埋進題海裡。夜深人靜時,台燈下的草稿紙積了一堆,筆尖劃過的每道題都帶著期盼。
月考成績出來那天,我衝進了年級前百,班裡排第三,連班主任都麵露驚訝。
而阿雪更是厲害,直接拿了年級第一。
這份成績單成了最好的通行證,她爸爸生意又忙,見她這麼自覺,漸漸不再天天接送。
而我憑著進步,也順理成章地和爸媽說要上第三節晚自習。
於是,我們又有了單獨相處的時間。
十一月下旬,我已經上了兩天第三節晚自習打探情況,確認了班主任從不會在這個時間出現。
今晚,我們終於決定實施計劃——逃掉這節自習!
第二節晚自習下課鈴響起,跑校生們像潮水般湧出教室。我混在喧鬨的人流裡下樓,在樓梯口與阿雪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分開行走。
校園裡一時熙攘,寒風卷著枯葉在教學樓的燈光裡打旋。我拉上羽絨服帽子,雙手插兜,低頭隨著人群走出校門,然後轉身朝家的反方向走去。
走過一個路口,四周已沒有熟悉麵孔,隻剩下三兩個一中回家的學生。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見那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身影正快步走來。
她看見我轉身,突然就奔跑起來,帽子被風掀落,馬尾辮在身後飛揚,最後幾乎是撞進我懷裡的,帶著一身寒氣和朝思暮想的溫暖。
“成功啦!成功啦!”阿雪緊緊抱著我,聲音裡滿是按捺不住的激動。
我能感覺到她砰砰的心跳,和自己心跳混在一起
我們在路燈下緊緊相擁,一起笑著,像是久彆重逢一樣。
等情緒平複,阿雪在我懷裡後仰,眼睛亮亮看著我:“我們現在去哪兒呀?”
“哪兒都行!”
“好!”
我們十指相扣,漫無目的地走在冬夜街道,訴說這些天的點滴。
北風掠過光禿禿的樹枝,發出咻咻的聲響,路燈把我們的影子疊著晃,拉長時相纏,縮短時相偎。
這座縣城很小,小到一條主乾道就能串起所有重要的地方;可它又很大,大到足夠我們把一生都畫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