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決定跟那位謝姑娘見麵,自家主子就坐在那呆愣了半晌了,對著一櫃子的衣裳。
“穿玄色,是不是顯得太冷肅,不太親近,穿親王蟒袍又太顯眼,如今她隻是秀女,太過顯眼容易引人嫉恨,我又不能時刻在她身邊護著她,宮裡明槍暗箭很難防。”
李從絮絮叨叨,小福子麵無表情,若是不想給那位謝姑娘帶來麻煩,可以不去見,等成婚後成了一家人,自然便能見到,還不是自家主子等不及了。
“主子對這位謝姑娘,真是煞費苦心了,那謝姑娘若是知道主子如此重視她,一定感激涕零,知道主子恩寵,跟主子恩恩愛愛。”
李從清了清嗓子:“這算什麼重視,不過選選衣服罷了,不能失了禮數。”
不能失了禮數,會想到親王禮服會不會嚇到那位謝姑娘嗎,小福子才不信呢,自家主子也太口是心非了。
“你來看看,這兩件哪件比較好?”
選了一件衣裳,就已經快兩個時辰了,小福子的臉都要笑僵了:“聽主子說,這位謝姑娘是喜歡安靜的性格,她若有喜歡的顏色,主子便穿類似的,也能給未來的王妃娘娘留個好印象。”
“本王無論穿什麼,她自然都喜歡,她愛本王愛到了骨子裡。”
李從沉默一瞬:“就選這件雨過天青色的吧。”
記憶中,謝明枝雖生的明豔動人,卻並不喜歡過於耀眼的顏色,更喜歡素淨一些的。
李從想了很多,這輩子第一次見麵,要不要告訴她,他要請父皇賜婚,讓她做正妃呢,她一定想不到,自己如此出身,也能做正室吧。
若是一開始見麵就說了,她會不會張揚起來,雖然她一直都很賢惠得體,進退有度,但畢竟今年她才十七歲,若是寵愛過頭,難免會得意吧。
李從有些糾結,又想讓她高興,又不想她太過高興,畢竟她現在隻是五品小官的女兒,當真擔得王妃的責任嗎?
要不就先不說,等父皇賜婚時再給她個大驚喜,她一定會對自己更死心塌地。
腳邁出宮門,他扶了扶發冠:“本王的發冠,還正嗎?”
小福子心中歎氣,卻不敢表現出不耐煩:“主子當真是相貌堂堂,風姿卓絕,諸皇子中,主子是生的最英俊的那個。”
李從提起嘴角,罵了句油嘴滑舌。
其實小福子也不是恭維,說的是實話,沈美人之所以得幸,靠的就是出眾的美貌,可惜她出身太寒微,大字不識一個,陛下說話都聽不懂,沒法跟陛下談論風花雪月,寵幸了些時日,就把沈美人拋在腦後。
至於鄭氏女和沈玉珠都拋棄了自家主子,並不能說自家主子容貌不出色,這些貴女太現實,在權衡利弊,一個沒有母妃扶持,什麼都要靠自己的光頭皇子,自然比不上太子位高權重,便是普通親王的正妃,如何比得上儲君的側妃,將來太子繼位,側妃便是板上釘釘的四妃。
內命婦即便隻是美人才人,外命婦王妃郡王妃都要巴結討好呢。
可誰又能知道,最先封王的,是自家主子呢,不然那沈玉珠怎麼三番五次想巧遇,小福子揚起頭,不自覺就帶了一點驕傲,可惜他們主子,已經有新的意中人了。
趙內侍得了銀子,事辦的很是利落妥帖,在儲秀宮的偏花園裡,還屏退了好些宮女,不讓其他秀女們看見,他辦這種事早就駕輕就熟,知道怎麼讓主子們高興。
秀女沒賜婚便是陛下的女人,私下跟皇子見麵,傳出去不好聽,所以即便是見麵,趙內侍也守在花園門口,謝明謹的婢女,都是不讓帶進去的。
李從踏入儲秀宮中,忽然開始覺得緊張,能讓他緊張的事很少,上輩子的阮城之戰,他險些丟了封地,那時他被困亥下,以為自己這輩子要完了,奪儲位登基時,他一晚上都沒睡著,那時他與太子已是勢不兩立,不成功便成仁。
而這輩子,隻是跟她見麵,他就開始不安。
下意識撫了撫頭冠,整了整衣袖,李從渾然不覺,自己現在就像是個要去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算上上輩子,他已是七十多高齡的人,居然也如此不穩重。
倒是小福子,大大鬆了口氣,看自家主子對這位謝姑娘如此上心,對沈玉珠怕是完全放下,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了。
謝明謹抬頭,便望見一身長玉立的青年站在她麵前,隻看一眼這青年的臉,她頓時羞紅,垂下頭,她可太滿意了,原本以為看上她的貴人,是陛下,陛下再英明神武,是這大周的主人,也五十多歲了,絕不可能是青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