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枝完全沒慌亂,反而尤其鎮定,鋪子裡雇的幾個婆子起了很大作用,在謝明枝眼神示意下,當下就把人架進去,算是恭恭敬敬的請,然而婆子暗地裡如何使壞,就不得而知了。
這樣引起動靜,對謝明枝的胭脂鋪子來說,不是好事。
綠珠氣壞了:“你是誰派來的,在我們姑娘鋪子新開業就來使壞,進來就跪下,讓我們姑娘饒你一命,我們姑娘怎麼你了,占你家的地了還是搶你家的人了,一盆臟水潑上來,我們姑娘還要不要做人。”
那姑娘隻是垂頭哭泣,默不作聲。
謝明枝沉吟片刻:“你是蘇家親眷?蘇家老夫人那邊的,還是老爺那邊的?”
那姑娘怔愣,沒想到謝明枝不跟她虛與委蛇,竟也毫不裝傻,直接跟她點破。
“我,我,我是蘇家老夫人那邊的親眷,清珩哥哥是我表哥。”那姑娘滿臉忐忑。
綠珠恍然大悟,隨即氣憤的橫眉立目,抽起袖子恨不得上去吵一架。
明眼人這還看不明白嗎,蘇清珩的表妹,為什麼要跑上門跪自家姑娘,求姑娘給他一條生路,綠珠的眼神犀利起來,她可是跟著自家姑娘,看過不少話本子,她甚至想到,這個所謂的表妹早已跟蘇清珩暗通款曲,蘇清珩卻不跟自家姑娘說,意要騙婚。
“你是罪婦?”
謝明枝的話讓綠珠張大眼睛。
那姑娘瑟縮著,已然默認。
“你什麼時候到的錢塘,年後吧?過年前我並非在蘇家看到過你,也從未聽蘇公子說起過,你讓我給你一條生路,是要我跟蘇公子拒談婚事,給你讓路?你喜歡你的表哥?”
綠珠眼睛都要掉了下來。
“你要知道作為罪奴,你表哥這樣有功名的讀書人,很難娶你做正妻,所以我猜有兩個可能,一是你想讓我跟蘇公子退婚,這倒也好辦,我跟蘇公子並未正式議親,我可以隨時退出,你不應來求我,隻要說服你表哥便是。”
那姑娘滿臉愕然,完全不明白,謝明枝為何能這般平心靜氣,她難道不該氣的夠嗆,大吵大鬨,失了官家女的風度,對她嫉妒萬分,要置她於死地嗎?
綠珠也感歎,雖然已經知曉自家姑娘沒那麼喜歡蘇公子,這樁婚事也是不得已的選擇,若沒這場選選秀逼迫,姑娘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嫁人,但此刻看到她如此平淡,實在出乎意料。
連自己都氣憤難耐,想要去撕破那女人的臉。
新鋪子開張,眾目睽睽之下的,她柔柔弱弱可憐巴巴的下跪,這就是姑娘說的,叫道德綁架,是把他們姑娘架在火上烤呢。
可自家姑娘卻完全沒敵意,她不能理解。
“我猜蘇公子娶你做正妻,是不願意,你想自請為妾,他也很為難,因為我跟他事先有話,他要娶我就不能納妾,你知曉後,便想孤注一擲,尋到了我,求我給你一條生路,對嗎?”
全中!
那姑娘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謝明枝是什麼神算子嗎,完全猜到了她的意圖?
“那,那,小姐能答應嗎?”
“姑娘,她為什麼是罪奴啊?”綠珠的聲音跟她同時響起。
“她額頭上有黥麵,非常小,幾乎被頭發完全藏住,你沒瞧見,這種罪,並非是那種流放謀反的大罪,但她一定殺了人被下過大獄,大周刑法對百姓算是寬仁,不是全家謀反這種大罪,不會給女子臉上都黥上麵,免得有礙觀瞻,防止女子再嫁。”
上輩子李從登基,她攝政後,女子黥麵完全免了,也禁止罪婦充為軍妓或沒入教坊司,若不殺頭留下性命,作為女子嫁人再生育,總歸是為大周貢獻人口,這種獲罪的黥麵女子,沒法嫁什麼富貴人家,大多數都淪為暗門子,很是可憐,她便下旨,獲罪女子不僅免黥麵,嫁給底層莊稼漢朝廷可出一部分嫁妝,若是生育子女,無論男女皆可領兩壺酒,一斛粟,外加一隻豬仔。
其實,謝明枝的本意除了可憐那些女子,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是出於自己的目的,卻被大周譽為仁政,也是一出黑色幽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