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室。
一個發型奇特的女人,在靜靜地抽著煙。
正是白糸台至高防守部的名譽教練,藤田靖子。
至始至終,藤田靖子都在默默監控著這場新人資格戰,以免事情發展到不可控製的局麵。
與此同時,一個人正氣衝衝地朝著這邊闖了進來,沒有敲門便直接推門而入。
“藤田七段,我不能理解,以往你對麻將部的事務都愛理不理,怎麼這一次一個部員轉部的小事,閣下竟然要惡意阻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來者自然是白糸台的監督,貝瀨麗香。
她實在搞不明白,自己完全沒有得罪藤田靖子,為什麼她要故意乾涉麻將部的事情,屢次阻撓夏塵轉部。
“貝瀨監督,你搞錯了一件事。”
藤田靖子對貝瀨的到來好似早有預料,依舊是一臉雲淡風輕。
“我確實是阻撓了那位部員的轉部申請,但我毫無‘惡意’。正相反,我認為這對你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你什麼意思?”
貝瀨監督氣不打一處來。
這些天她為了夏塵轉部這件事忙前忙後,各種跑程序走流程,結果每每到了教練簽字這一流程就被打了回來,不是藤田使絆子又是什麼?
“我是說,你們冠軍麻將部的選手水平過於參差,練習賽基本也隻是流於形式,不僅鍛煉不了隊員的技術,也無法展現新人的潛能,所以我特地布下這場新人資格戰,讓你好好看看這位新人真正的實力!”
藤田靖子不緊不慢地看著監控,鏡頭之下,正是夏塵配棄的畫麵。
“看吧,這位少年,又一次展現出令人驚豔的技巧。”
貝瀨監督將信將疑地望了過去,見到夏塵起手棄胡的畫麵,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雖說她一向對夏塵的評價極高,可是區區一個配棄就誇讚其‘驚豔’,這未免有些尬吹的嫌疑!
“藤田閣下,我記得ML的職業比賽裡,配棄也是有的選手經常用的戰術,夏塵同學用了這種戰術,有什麼特彆的麼?”
“是啊,有什麼特彆的呢,隻是極個彆職業選手經常會用的戰術,僅此而已。”
藤田靖子也是笑了笑,“配棄這種戰術,基本上人人都能使用,做法也非常的簡單,序盤開始就切中張和寶牌留下安牌,有人聽牌氣息濃厚或者立直的話就打安牌防守。
為什麼人人都會的戰術,最終隻有極少數人才會用呢?
明明是如此的簡單,如此容易學的戰術,使用了就能讓自己立於不敗,卻不如走表、不如電報、不如兜牌這些戰術呢?我也很費解啊!”
“那是因為隻要用了這種戰術,局收支就是負的,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點數橫移,局收支為零。”
貝瀨監督一針見血。
“你作為榮譽教練,不可能不知道配棄的問題,除非是在尾巡保順位的情況下,任何牌我都不認為有配棄的必要。”
實際上絕大多數的配棄,都不是完全配牌棄和,隻是相對配棄,目的還是為了提高局收支。
完全配棄少之又少。
有些時候牌做著做著,發現自己竟然小七對聽牌,然後為了聽牌不小心放銃給對方,這完全不算真正的配棄。
終究還是奔著和牌去的。
隻是聽牌需要更依賴運氣而已。
“貝瀨監督...”
就在這時,藤田用一種貝瀨麗香看不透的眼神,直視著後者,“如果我說,把一副牌比作你的人生,你會開局就選擇配棄麼?”
貝瀨愕然。
她還從未想過,要把一副麻將牌比作人生。
“我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你,哪怕一個人有重活百世的能力,如果有一世的開局非常糟糕,也斷然不會想著配棄。
他會想著,這一世的開局雖然爛,但還可以廢物利用一下,還可以貪戀青春,還可以享受人生,努力榨乾此身最後的價值。
所以任何人,他不論遇到多糟糕的局麵,也會硬著頭皮努力走下去,而不會選擇赴死,這無關高尚,隻是一個生命最為基礎的本能,因為死亡意味著萬物沉寂,一切歸零。
你無法再感受到這個精彩的世界,也無法見證局勢的變化。
人類本能地對這種生命的沉寂感到恐懼,所以甭管網上說自己過得比荒天帝都苦的打工人,亦或是畢業論文寫不完的讀書仔,都會不停地用這條鞭子抽打自己,即便知曉自己的人生毫無價值,也會努力朝前走去。
麻將亦是如此。
麻雀士本能地對配棄感到厭惡,感到恐懼。
因為選擇了這條路,一切都歸沉寂,不再有任何的變化,一如死亡!
這就是為什麼,鮮少有人會極其堅定地選擇完全配棄,因為一旦做出這個選擇,不亞於將整個世界都放下了!”
“這開什麼玩笑,麻將終究隻是遊戲而已!”
貝瀨監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反駁。
但對藤田靖子的話,又本能地嗅到了一絲不安和恐懼。
她隻能大聲地用這種說辭,來駁斥藤田這驚世駭俗的言論。
一副麻將牌,怎麼可能跟人生來作對比?
藤田靖子敲了敲手裡的煙槍,目光深沉:“你是想說,麻將終究隻是一場遊戲,它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但其實,人生如果不賦予其存在的意義,也不過是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的過程,從零複歸於零罷了。
所以人生是需要賦予其意義,才有它相應的價值。
就好比這場麻將,如果說隻是一場遊戲,它確實毫無意義,但ML那位前輩的配棄,關乎職業的前途,關乎能否保住自己的飯碗,以及職業雀士的排名,在這種局麵下選擇完全配棄,需要極大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