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這幾日她已設想過無數次,真到了這一刻,她依舊會緊張恐懼!隻因那段記憶曾是茗嫻的噩夢,縱已過去五六年,每隔兩三個月,她依舊會夢見那天被欺淩的場景……
那個她看不清的男人,毀了她的清白和人生,她恨極了他,可母親卻突然告訴她,那人是承瀾,而他也是被人下藥謀害。
茗嫻的恨意突然沒了著落,轉至罪魁禍首趙頌嫻身上,加之父兄入獄,明堯陷入危機,此時的茗嫻隻能暫放怨恨,仰仗龍椅之上,執掌生殺大權的承瀾,方能拯救家人。
她用巾帕擦拭著手心不斷冒出的汗,將心一橫,毅然出聲,“皇上的手上為何有疤?該不會是……簪子所傷吧?”
此話一出,那道前行的腳步頓住,茗嫻鼓起勇氣抬眉,迎上承瀾那緩緩回身的探究眼神,深幽難測的神情令她不自覺的屏住呼吸。
若直接說有事求見,承瀾肯定會以為她要為趙家求情,不太可能見她,周圍還有那麼多的宮人,她不能當著宮人的麵說出明堯的秘密,隻能暗示。
按理說,承瀾聽到這一句,應該明白她的意思,可他居然隻是看了她一眼,置若罔聞,冷然轉身離去。
他是沒聽懂她的暗示,還是懂了但不在乎?
目睹他負手離去的背影,茗嫻的心瞬時沉入穀底,唯一的機會就這麼沒了,明堯可怎麼辦啊!她該如何拯救她的父兄和兒子?
鐘聲已響,閒雜人等該離宮了,茗嫻沒理由再留下來,隻能離開。
黯然轉身的她渾渾噩噩的離開偏殿,身後驀地傳來一道奸細的嗓音,“宋夫人,皇上召見,請隨奴才去一趟寧心殿。”
所以承瀾還是將她的話聽進了心裡去?茗嫻暗自慶幸,今日的努力沒有白費,她終於尋得與承瀾單獨相處的機會!
寧心殿之內,八角仙鶴宮燈分置左右兩側,肅穆莊華,茗嫻屏氣斂聲,福身見禮,
“臣婦趙氏參見皇上。”
半晌不聽他應聲,茗嫻鼓起勇氣抬眸望了一眼。
宮宴之上離得遠,她瞧不真切,此刻她才驚訝的發現,帝王金冠所束的青絲之間竟散落著幾縷烏發!承瀾才二十五,年紀輕輕,他怎會生華發?
難道是因為當年他被人指控是假世子,又被趙頌嫻退婚,變故叢生,他才青絲生白?
如若不是趙頌嫻下藥逼他退婚,茗嫻的人生何至於被毀?承瀾也不會遭此重創。她二人的悲劇皆源於趙頌嫻的自私陰狠,仇怨不會因親情而抵消,自今往後,茗嫻絕不會再心軟,但也不會衝動,她會依照計劃,報仇雪恨!
端坐於龍椅之上的承瀾正在看折子,手中朱筆起落,執掌生殺榮辱,“自報家門?就不怕朕問罪於你?”
承瀾頭也不抬,繼續批閱奏折,茗嫻的一顆心已然提至嗓喉,麵上卻鎮定自若,“皇上是明君,不會隨意遷怒無辜之人,臣婦不怕。”
“既是明君所做的決定,你和趙頌嫻竟敢質疑求情?”
承瀾一句反問,噎得茗嫻手心冒冷汗,心道這個皇帝的馬屁不好拍啊!
茗嫻自然不會像趙頌嫻那般,一味的求皇上放了她父兄,刑部審案並非兒戲,豈能隨意押放?斟酌片刻,茗嫻才道:
“刑部押人,想來是有人證物證,可這所謂的確鑿證據,究竟是真實還是偽造,還有待查證,臣婦懇請皇上重審此案。”
承瀾將禦筆擱在筆枕上,抬眉打量著她的眼神泛著幽冷的光,“你憑什麼要求朕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