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玻璃門外的世界在雨簾中扭曲變形。蘇嶠死死盯著咖啡館的自動門,金屬門框上還殘留著顧妍轉身時帶起的冷風。
喉嚨裡翻湧的咖啡混著胃酸灼燒著食道,五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漫上來——顧妍被霸淩的場景不停地浮現。
父母紅著眼眶一遍遍的質問,你母不停地翻遍整座城的畫麵,與顧妍腕間猙獰的燙傷疤痕重疊,像無數根鋼針紮進心臟。
咖啡館暖黃的燈光與窗外冷雨形成鮮明對比,顧妍在水窪中踉蹌前行,廉價帆布鞋踩碎倒映的霓虹。
櫥窗裡,枯黃發尾纏著夜市擺攤時的塑料袋線頭。手腕上的燙傷疤痕在雨水衝刷下泛著詭異的白。
五年前那個發梢永遠飄著玫瑰香、被眾人簇擁的盛家千金,此刻像被揉皺的廢紙,在命運的暴雨裡搖搖欲墜。
記憶閃回到河邊小鎮的老醫生的屋裡。植物人狀態的她在陣痛中醒來時,耳邊是新生兒微弱的啼哭。
中醫生顫巍巍地將裹著粗布的雙胞胎放在她枕邊:“姑娘,這倆娃先天不足,全靠藥吊著命。
“此後的日子,她白天在磚廠搬磚,指甲縫裡永遠嵌著泥垢;深夜在夜市賣烤串,油煙熏得睜不開眼。最絕望的那天,女兒馨馨突發高熱驚厥,她背著孩子在暴雨中狂奔,懷裡揣著的硬幣在積水裡叮當作響,卻始終湊不夠急診室的門檻。更沉重的擔子接踵而至。老醫生為給馨馨治病耗儘積蓄,母親又查出腎衰竭。顧妍跪在醫院走廊裡,額頭貼著冰涼的瓷磚,聽著護士不耐煩的催促:“再不繳費就停藥。
“懷裡的兒子突然咳出血沫,溫熱的液體滲進她磨破的衣領。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血腥味,成了她往後無數個午夜驚醒時最清晰的記憶。暴雨衝刷著街道,顧妍在公交站台蜷縮成一團。五年的時光像把鋒利的銼刀,將她的棱角磨成齏粉,驕傲碾作塵埃。但每當看見孩子熟睡的臉龐,胸腔裡那顆千瘡百孔的心又會泛起溫熱。她摸了摸口袋裡皺巴巴的病曆單,馨馨的檢查報告上,
“心瓣膜缺損
“的診斷刺得眼睛生疼。或許正如蘇嶠所說,蘇家的資源能救孩子的命——但要她用尊嚴去交換,這代價,實在太重。雨幕中,蘇嶠站在咖啡館門口,望著顧妍消失的方向。手機屏幕在雨中亮起,是蘇嶼發來的消息:“患兒蘇馨情況惡化,建議儘快手術。
“他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場由他親手釀成的悲劇,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