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明的指甲深深掐進父親的手腕,病房裡死寂得能聽見監護儀的滴答聲,那規律的聲響像是死神的倒計時。他盯著父親口袋裡露出的泛黃信紙,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聲音像從胸腔深處擠出來,帶著絕望的沙啞:“寧蘭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陸驍是誰的兒子?”
陸父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濺起細碎的瓷磚粉末,仿佛也砸碎了那些塵封已久的偽裝。二十五年前那個暴雨夜再次在他眼前閃回——陰沉的天空像是被撕裂,暴雨如注,搜救船的探照燈在渾濁河麵上艱難掃過,那一抹寧蘭的紅色圍巾,像朵凋謝的花,轉瞬就被無情的漩渦吞沒。“我們找了整整三個月!”他突然失控地大喊,聲音裡滿是壓抑多年的痛苦與自責,震得病房玻璃嗡嗡作響,“潛水員下去七次,連她的衣角都沒撈到……”蒼老的麵容上,淚水不受控地滑落,混著皺紋裡的褶皺,顯得格外淒涼。
陸正明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潔白的床單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仿佛是他破碎的心在泣血。記憶突然不受控地湧來:春日的孤兒院,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寧蘭蹲在孩子們中間,纖細的手指靈巧翻飛,教他們折紙鶴,溫柔的笑聲回蕩在房間裡;夏日的海邊,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的發梢沾著鹹澀的海風,靠在他肩頭,輕聲訴說著未來;還有車禍前最後一刻,麵對失控的車輛,她毫不猶豫地撲過來護住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成了他記憶裡最後的溫暖。
“陸驍是有人抱來我們家的。”陸父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又顫抖,像是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做過DNA,是你的兒子,也是寧蘭的。但確實不知道誰送來的,這些年來我也一直在找寧蘭,但沒有任何消息。”他緩緩閉上眼,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寫滿了疲憊與悔恨,仿佛這二十五年的時光,都成了壓在他心頭的巨石。
陸驍紅著眼眶掰開父親的手指,動作輕柔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努力克製著眼中即將決堤的淚水:“爸,你醒了就好,我們一直去找母親。”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個褪色的筆記本,紙頁間夾著半朵乾枯的白玉蘭,花瓣雖然早已失去了生機,卻依舊保存得完整,“這是孤兒院舊址拆遷時挖到的,筆記本裡全是您寫給媽的信……”
陸正明顫抖著接過筆記本,手指撫過泛黃的紙頁,那些熟悉的字跡瞬間將他拉回了過去。看著曾經寫下的情詩,他的淚水終於決堤,滴落在紙頁上,暈開了字跡。“寧蘭……”他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思念與悔恨。
病房裡一片寂靜,隻有斷斷續續的抽泣聲。窗外,烏雲密布,一場暴雨似乎即將來臨,正如陸家這二十五年的秘密與傷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而未來,又將何去何從,沒有人知道答案。
124車禍的真相
陸正明顫抖的手指反複摩挲著筆記本上暈染的淚痕,病房裡壓抑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陸驍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一串數字:“這是孤兒院拆遷時,和筆記本放在同一個鐵盒裡的。我查過,是當年一家私人診所的編號。”
陸父的瞳孔猛地收縮,手中的拐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二十五年前那個雪夜,一個戴著黑色口罩的女人將繈褓中的陸驍放在陸家老宅門口,隻留下這張紙條便匆匆離去。當時他們以為是寧蘭的安排,如今想來,一切太過蹊蹺。
“一定是高家!”陸正明突然攥緊床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當年高雲初天天來家裡,在我父母麵前裝成未婚妻,就是為了離間我和寧蘭!”他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眼前不禁浮現出高雲初巧笑嫣然的模樣,那時的她總是溫柔地幫陸家二老泡茶,卻在背地裡用各種手段詆毀寧蘭。
陸驍眼神一凜,掏出手機調出一段錄音。裡麵是一個蒼老的聲音:“當年有個姓高的女人,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在陸正明的車上動點手腳……”錄音戛然而止,但病房裡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不可能!”陸母突然崩潰大哭,珍珠項鏈在她劇烈起伏的胸口晃動,“雲初那孩子,一直說在等正明醒來……”
“等我醒來好繼續她的陰謀?”陸正明冷笑,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她想讓陸家徹底落入高家手中,所以要除掉寧蘭,除掉我!”他劇烈咳嗽起來,監控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高雲初端著一碗湯優雅地走進來,仿佛沒察覺到劍拔弩張的氣氛:“聽說陸大哥醒了,特意燉了補湯。”她的目光掃過眾人手中的證據,瞳孔微微收縮,卻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
陸驍猛地起身,將錄音播放鍵按下:“高女士,這聲音您可熟悉?”
高雲初的笑容瞬間凝固,手中的湯碗“啪”地摔在地上,湯汁濺在她昂貴的旗袍上。她沉默片刻,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沒錯!都是我做的!誰讓寧蘭那個賤人搶走正明!隻要你們陸家肯和我高家聯姻,我本可以讓陸驍平安長大……”
“所以陸驍是你送來的?”陸父聲音沙啞,眼中滿是恨意。
高雲初擦去眼角的淚水,恢複了冷靜:“是,我就想著你們把孩子養大,我從我們高家再找一個與你們聯姻,到頭來一切在我們高家控製中。“
陸驍握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那寧蘭呢?她到底在哪?”
高雲初聳聳肩:“車禍那晚,我讓人在下遊攔截。但被她跑了,那種情況下竟然還活著,真是命大,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竟然給你生下孩子,我就把你兒子抱回來了……”她故意拖長聲音,“而她我讓人玷汙了她,再把她拋屍了,一個臟了的人還怎麼跟你在一起。”
“你!”陸正明怒不可遏,掙紮著要起身,卻被陸驍按住。
“爸,彆激動。”陸驍轉向高雲初,眼神冰冷如刀,“高女士,當年的事不會就這麼算了。我已經聯係了警方,剛才你所說的我都全部錄音。”
高雲初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踉蹌著後退幾步。她終於意識到,這場持續了二十五年的陰謀,即將徹底敗露。
窗外,暴雨傾盆而下,仿佛是蒼天也在為這段充滿血淚的往事哭泣。而陸家,在經曆了這場驚濤駭浪後,終於開始了尋找真相、為寧蘭討回公道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