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那打扮俏麗的女子,也蹙著眉,聲音尖細:“嬸子,不是我們逼你,是我爹娘那頭總得有個交代,當初是你們家一口應承的。”
婦人,也就是陳大勇的妻子,雙手死死擰著圍裙角,臉色灰敗,嘴唇哆嗦著:“家裡…家裡真沒了啊,你爹他人都幾天沒影了,你們就不能……”
“等他?他要是死外頭了這錢就不給了是吧?”
年輕人口不擇言地打斷。
婦人渾身一顫,揚起手想打,卻又無力地垂下。
“吱呀——”
嚴寬推開木柵欄門。
院裡三人同時轉頭。
陳小海看到嚴寬的警備製服,氣勢一窒,話音卡在喉嚨裡,阿麗下意識往他身後縮了縮。
那婦人看到嚴寬,以及他身後氣質冷峻的楊文清和吳宴瞳孔猛地一縮,忽然之間似有一種巨大的恐慌攥住了她,讓她腳下一軟,差一點沒有站穩。
楊文清立刻捕捉到婦人的反應,這很不正常,他看向吳宴吩咐道:“你把那兩個年輕人帶到另一邊問話。”
嚴寬則對他身邊兩位警備說道:“你們也去。”
吳宴動作利落,一張‘清心咒’符紙無聲激發,柔和的光芒籠罩住那年輕人和他身旁的女子,兩人臉上的激動和煩躁肉眼可見地平複下去,而後吳宴和兩名港口警備順勢將他們帶到院子角落詢問。
院子裡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那婦人壓抑的啜泣聲。
楊文清走上前,同樣取出一張‘清心咒’符紙,靈力微吐,符文化作一股清涼氣息沒入婦人體內,婦人劇烈的情緒波動稍稍緩和。
嚴寬對這種事情很有經驗,他聲音放緩說道:“陳家嫂子,你先定定神,我們這次來,是關於陳大勇的事。”
聽到丈夫的名字,婦人猛地抬頭,渾濁的眼淚再次不爭氣的湧出,她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麼,雙手緊緊抓住嚴寬的衣袖,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大勇…大勇他是不是…出事了?”
嚴寬沉重地點了點頭:“我們在港口發現了他的遺體…他是被人害死的。”
婦人猛然抬起頭,身體晃了晃,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這顯然與她預料的相差得太遠,過了好半晌,才從喉嚨裡擠出一點嘶啞的氣音:“沒了?”
“節哀。”
嚴寬低聲道。
婦人猛地伸出手,死死攥著嚴寬的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地麵,嘴唇哆嗦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這無常的命運:
“沒了,怎麼就沒了呢,他走的時候還說,這趟回來,小海娶媳婦的錢就湊夠了…”她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讓人心頭發緊的麻木。
“他說,他說是筆大錢,夠風風光光把阿麗娶進門,人家姑娘家等著呢,不能再拖了…”
眼淚無聲地淌過她溝壑縱橫的臉頰,她卻仿佛感覺不到。
“家裡實在是掏空了呀,漁船舊了,打不上來多少魚,小海那孩子又是個不省心的,整天就知道催,逼他爹…”
她的聲音陡然帶上哭腔,混雜著無儘的悔恨和絕望:
“他爹沒辦法啊,說是…說是接了個‘黑活’,幫人從大船上弄點見不得光的東西上岸,不走正經碼頭,神不知鬼不覺,就乾這一票,然後再也不碰了…”
她猛地抬起頭,渾濁的雙眼布滿血絲:
“他是不是……是不是就死在這‘黑活’上了?是哪個天殺的害了他?”
她終於崩潰,放聲痛哭,那哭聲裡是一個女人失去依靠的絕望,一個母親對兒子不爭氣的無奈,更有對丈夫走上絕路的無儘悲涼。